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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击副车壮士捐躯

始皇帝的车驾继续东巡。负责车驾安全的是中车府令赵高。赵高此人和嬴氏是同宗共祖,原来那个在鸣条之战中的费昌,就是他们共同的祖先。子孙繁衍到殷纣时期,就出了一个名人叫蜚廉,蜚廉有特殊的本领,就是奔跑如飞,因此也叫飞廉。飞廉有一个儿子叫恶来,是个大力士,都是纣王的臣子。周朝建立后,他们的大部分部族都被西周赶到大海边上消灭了,一部分人逃到了西北的汧、陇一带定居了下来。直到非子时,周孝王就赐了个嬴姓,因地处秦地,又称嬴秦,这就是嬴氏最早的祖先。蜚廉的另一个儿子名叫季胜,史传周穆王西巡时驾着八骏,驾车人名叫造父,而这个造父就是季胜的后代。这八匹骏马是造父驯养的,当时穆王西巡,淮水流域的徐偃王趁机造反,穆王立即回师。造父为穆王驾车,日行千里奔赴东方平叛。平定叛乱后,按照功劳,周穆王就将造父的采邑封在了赵城。三家分晋的赵襄子就是造父的后代,这一支就姓赵了,赵高正是赵襄子的后代,所以说嬴、赵是同宗共祖。

赵高有兄弟两人,胞弟赵成,一家人生活在隐宫。隐宫就是奴仆住的地方。赵高在这里又结识了几个人,他把一个年龄大一点的赵贵认了兄长,把赵攀、赵安、赵平认了弟弟。赵高有个优点,就是爱学习,擅长书法,喜欢法家的著作。荆珂刺秦时,秦王情急之下拔不出剑。赵高提醒说从背后拔剑。秦王就拔出剑来杀了荆轲,从此对他刮目相看。赵高的驾车技术也很出众,秦始皇就让他担任了中车府令的职务。总之,赵高的书法、辞令、武艺都非常出众,长相也不错,后来便平步青云。他还揣摸秦始皇的心思,私下和秦始皇宠幸的妃子胡姬交往,胡姬就是胡亥的母亲。赵高见秦始皇喜欢这个小儿子,就主动给胡亥当老师,因此赵高是个很有心计的人。

始皇的车驾到达阳武县的博浪沙,先有骑队清道,然后是大队走过。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见虎贲卫队缓缓走来,他们个个骑马,右手或举戈或持戟,左手握着大盾牌,杀气腾腾。此时张良已经混在路旁的人群中,他仔细地观察着前面的车辆,师力子这时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忽然有人敲起了大锣,这是警告大家,皇帝大驾光临,要提高警惕。

不大一会儿,始皇的甲士就缓缓地走了过来。师力子便紧紧地盯着前方,他右手紧握着那把大铁椎,右腿点膝跪地,大铁椎就放在右腿的外侧。此时师力子忽然感到腿脚有点发麻,他赶紧低头休息了一下,尽量使身体放松,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又过了一会儿,青龙牙旗和黑旄旌旗如乌云般席卷而来,萧京赶紧提醒师力子。师力子也赶紧探头观看,只见从旗影队里隐隐约约地有两辆非常华丽的六驾卧车缓缓驶来。师力子心想:不错,最前面的准是嬴政的车驾,他一个坚定的念头从心头掠过,于是赶紧做好抛掷的准备,紧紧握住了大铁椎的把柄。萧京的手里却握了一把汗。

师力子刚才略微放松了一下,觉得身体舒服多了,他的目光从人群中再次寻见张良,然后一边看着张良,一边看着远处的车辆,发现张良正好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兄长,千万要仔细了,一定要实现刺杀嬴政的夙愿啊!这边的师力子也同样投出了坚定的目光,他仔细地盯着张良,不敢将目光移开。

张良站在一个高起的土堆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面辚辚而至的车驾,发现有两辆车子竟然一模一样。这时路边围观的百姓也出现了一阵骚动,大家对始皇的威仪感到惊讶。张良此时发现走过来的这两辆车的确与众不同,车身上镶嵌着金龙和玉凤,整个车身金碧辉煌,光彩夺目。车有四轮,前轮小后轮大,四马驾辕,前方两匹马拉套,共六驾。再看车身,长两丈,宽一丈,高一丈,而且车旁边都有黑色的伞盖和旌旗。再看后面,那些王公大臣的车子,无论是颜色还是装饰,都比前面的这两辆逊色多了。张良心想:走在最前面的一定是秦始皇趁坐的。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车里传出。张良心想:这一定是宫女在弹琴,这个民贼真会享受,你死到临头,叫你再听琴,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到了,急击勿失啊!张良想道这里,就举起右手紧紧地攥住了帽子。当走在最前面的那辆豪华卧车正好经过他的眼前时,张良便再次回头看了师力子一眼,然后“唰”的一下,果断的将帽子摘了下来,然后屏住了呼吸。

高坡上的师力子看见张良将帽子摘了下来,说是迟,那是快,他憋足一口气,轮起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椎,瞄准张良前面行驶的那辆豪华卧车,用力向空中一掷,大铁椎如同滚雷般呼啸而下。只听得“呵嚓嚓!”一声响,前面的那辆豪华卧车早被天外飞来的不速之客砸成了粉碎,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大地也颤抖起来,紧接着从车子里传出一声女子的惨叫声。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局面就不可控了。

当时一片混乱,被击中的那辆车子的马儿受到惊吓,奋蹄跳驰,车上的甲士扑倒在地,车轮四处飞滚。车夫虽然没死,可早被掀翻在地。后面的那辆车因马儿受惊,往后倒退,差一点儿把车子掀翻。始皇帝在车中昏昏欲睡,突然被这一声炸雷般的声音惊醒了,他急忙直起了身体,惊慌失措地抓住快要翻倒的车前轼杠,大声斥问:“出了何事?”外面有人应道:“有刺客!快抓刺客!”始皇这才知道发生了意外,厉声呵道:“看清刺客的位置,快快捉拿!”赵高从外面高声答道:“刺客就在南面的山坡上!”秦始皇大怒,从车子里大骂:“朕扫清六合,踏平天下,谁敢行刺?立即捉拿刺客,将他碎尸万段!”始皇吼罢,并没有害怕,立即从车里跳了下来。早有甲士拿者大盾牌将他保护起来。几位仓皇赶到的大臣看到前面的车子已经被击碎,琴女也倒在血泊之中,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始皇见此怒不可遏,发疯似的呵斥武士:“快快捉拿刺客!”

张良在道旁高阜处看见始皇从后面的那辆车上跳了下来,安然无恙,毫发未损,原来大铁椎击中的只是副车,只得暗暗叫苦,他痛恨行刺不成,雄图破灭,只好夹杂在人群中逃脱了。

师力子把铁椎掷出后,看见击中目标,真是喜出望外,认定嬴政必死无疑,就急忙和萧京逃走。华无害和公孙子也向不同的方向奔逃。

早有护道的军士看见铁椎是从南面的高坡上抛下来的,他们就立刻上去搜寻。几个军士来到师力子藏身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就赶紧向皇帝报告。始皇闻报大怒,立即下令军士搜寻刺客。不大一会儿,数千军士骑马迅速将树林包围起来,然后进入林中搜查。可是搜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发现刺客。始皇恼羞成怒,就令军士放火烧林。这时天也黑了,一会儿烈焰冲天而起,把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原来这片树林里草木非常茂盛,遍布的都是荆棘丛林,这妨碍了师力子和萧京逃走的速度,二人没能跑过秦军的马腿,就被四面包围了。师力子看见周围都是火,知道已经无法脱身,就大叫道:“今晚我俩插翅也难飞走,这是天意啊!不想我师力子要死在这里!不过用我的命来换取嬴政的命也值啊!”萧京忙问该怎么办。师力子怒目圆睁,愤怒地道:“于其等死,不如冒火冲出,再与秦军决一死战!”言罢大吼一声,就向蔓延的火势冲了过去,他正好遇着一个纵火的秦军,就一剑杀了。这时周围的秦军都围了上来,大叫:“刺客在这里,快!快!不要放走刺客!”师力子和萧京挥起兵器,向秦军砍杀过去,一连杀了好几百人。不过在突围的过程中,萧京猝不及防,被秦军击倒,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师力子独自与秦军拼杀,左冲右突,又杀了一百人,终于体力不支。

师力子见秦军越围越多,料想无法脱身,于是捉住一个士兵问嬴政现在如何。士兵告诉他大铁椎击中的只是副车,皇帝安然无恙。师力子听说秦始皇毫发未损,痛恨地仰天大叫:“我替天下的百姓诛杀无道的暴君,可惜天不助我,未能杀死民贼,我死难瞑目,死难瞑目啊!”说罢大笑数声,自刎而亡。有诗赞道:

壮士从来敢舍身,漆身吞炭意纯贞。

辒辌车上惊蜂准,博浪沙中累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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