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它们的存在、甚至知道大概的内容,只是始终不愿面对。
早在地震之前,艾华斯就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也曾经看到虫类的爬行,看到过蛤蟆上街。可是他并没有将那一闪而过的不安当回事。唯有在事后时,才会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愧疚与懊悔。
——要是当时自己重视这些预兆就好了。艾华斯有时就会这么想。
从噩梦中惊醒,背后满是冷汗。
过了很多很多年,他才渐渐忘记了那时的内疚。可那些爱正如他儿时不懂事、在老家墙上刻下的痕迹一般,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底。
或许正是因为艾华斯曾经体验过那样的美好,如今才更是渴求那种爱;也或许正是因为只有他从灾难中存活下来,之后才总会下意识的想要牺牲自己来帮助他人。
因为他经受过苦难,便希望他人不要再度经受;
因为感受过那种无力,才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也因为只有他在那时得救了,如今的他才总是不惧于自我伤害。
那是潜意识里的一种自我毁灭的欲望。
在艾华斯还没有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他就总是下意识选择牺牲自己来帮助他人;他总是逃避他饶感情与期待、始终不愿接受他饶爱。
就像是账号被盗了便就此退坑,宠物老死便不再养宠物,妻子或丈夫离世便不再结婚……艾华斯所抗拒的,正是来自他饶爱;而追根溯源,他憎恨着自己的弱。
正因如此,艾华斯才总会下意识的与他人保持距离。
而他如今奉献道途与超越道途的适应性,正来自于这种潜意识。
如果伊莎贝尔是华丽而脆弱的玻璃,那么艾华斯就是外表坚硬、内部却已满是裂纹的钢铁。
——那并非是空虚,而是恐惧。
对灾难再度到来、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无法拯救所爱之饶恐惧。
若是如此,那便不如不再爱人。只要不曾拥有,便不会因为失去而悲伤。
“……原来,我也在害怕啊。”
艾华斯心中明悟,低声呢喃。
“什么?”
伊莎贝尔没有听清艾华斯的话,有些疑惑的发问道。
她的声音因为呜咽而变得模糊干哑。但轻柔的声音又显得乖巧。
“没什么。”
艾华斯轻声道:“我只是突然意识到……其实最胆的胆鬼,原来是我自己。”
自己一直在鼓励伊莎贝尔战胜恐惧、看着伊莎贝尔逐渐变得坚强。
可这又何尝不是将自己心中的恐惧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胜利正是自己的胜利,自己帮助她站了起来、就像是在帮助过去的自己一样。
——艾华斯所给予她的勇气,如今也成了她给予艾华斯的勇气。
哪怕艾华斯再度回忆起过去,他也不会因此而感到恐惧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艾华斯心中那因为正视过去而躁动不止的心也渐渐重新平复。
在艾华斯的瞳孔之中,红色与紫色达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与均衡。
“璐璐。”
他轻声呼唤着伊莎贝尔的另一个名字。
“嗯?”
伊莎贝尔也有些疑惑,摆了摆头、用艾华斯的肩膀稍微擦了擦眼泪,才从艾华斯怀里抬起头来。
而艾华斯只是无言的、将轻放在她背部的手向上移动。他的指缝中是那流水般的金色发丝,他张开的手轻轻垫住了伊莎贝尔的后脑。
刹那之间,伊莎贝尔就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她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般颤动,那清澈碧绿的眸子扬起如水般明亮的微光。她旋即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艾华斯低头轻吻。
先是额头,再是鼻尖。最后是嘴唇。
伊莎贝尔柔软的细腰向后微微弯折,艾华斯的肩膀也是越抱越紧。
轻微的触碰,随后又分离。轻舐着那有些苦涩的泪,直至喘不过气时发出的低沉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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