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对此褒贬不一。
有报纸说:国步维艰,外患日棘,民穷财尽,赵炭工却靡费巨资采买九万月饼……
有报纸说:赵传薪复土之功伟矣,东阻日人侵略之步伐,北隔俄人踊跃之趋势,乃至于一时无两。凡百贸易,赵均有所涉及,于华尔街敛财甚巨。身家巨万,却存心济世,乃当世豪杰。区区九万月饼,便有跳梁小丑甚嚣尘上,实为可笑……
也有猜测赵传薪买九万月饼目的为何的。
如果说从1908年开始,赵传薪就是年度热门话题,那1909年这大半年更是如此。
只因为月饼,便有记者强烈要求赵传薪开记者发布会。
赵传薪收到消息的时候,恰逢佐藤正义、列维坦和江涛六回归。
江涛六想要回去和黑田利良复命,赵传薪却强行留人:“顺便帮我将维和局的法律完善再走不迟。”
江涛六害怕了,才出了狼窟,又进了虎穴。
“赵先生,这,这不妥吧……”
“少废话,做完之前,你敢走打断你腿。”
能成文当和事老:“江律师,咱们都是自己人,你想啊,我们大人能亏待你么?你尽管做,工费是有的。”
“我不姓江,我姓江涛。”江涛六争辩:“帮忙完善法律可以,但事后要还我自由。”
他还以为被赵传薪拘禁了。
能成文笑吟吟说:“那定然如此。”
赵传薪还想问问波亚尔科夫是否也来了,毕竟也只给他了五天时间。
此时,星月却提醒他楼上的无线移动电话机铃声响了。
赵传薪上楼,拿起话筒,刘华强说:“校长,一群记者来咱们学院,要求你开新闻发布会。”
“什么?”赵传薪咬着牙签:“他们又要为我歌功颂德么?真是的,这么客气干啥。”
“额……”刘华强被噎了一下:“记者发布会,是关于月饼的……”
“胡闹!那么多伟大的事迹不去歌颂,偏偏纠缠于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刘华强:“……”
他解释一番后,赵传薪“呸”地将牙签吐掉。
今日负责洒扫的日本女兵赶忙上前将牙签捡起,丢进垃圾桶。
赵传薪说:“老子花自己钱买月饼,关他们鸟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过还是答应取月饼的时候,顺道去一趟。
……
波亚尔科夫处于异常焦灼状态。
他根本不想缴纳什么五十万卢布罚款,更不想蹲三年苦窑。
凭什么!
就算海牙军备限制委员会,也不过是个笑话,能牵制诸国的,并非这个组织,而是诸国本身利益纠葛。
萨哈林岛区公署总长官弗奥科诺诺维奇将军听了波亚尔科夫抱怨,他点上一根雪茄说:“海牙军备限制委员会不算什么,靠的是列强间妥协。萨哈林岛维和局也不算什么,但它同样靠赵传薪的武力威胁。如今唯一解决的办法,是你逃离萨哈林岛。我会让人告诉赵传薪你携款潜逃。如此一来,既能免除你的牢狱之灾,又能为国家省掉一笔巨款。”
毛子本性贪婪,波亚尔科夫来寻求帮助,是想要免除牢狱之灾,还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而不是逃亡。
他还没察觉事情的严重性。
闻言他不服气道:“难道我们就不可以让国家出面干涉震慑赵传薪么?”
“亲爱的波亚尔科夫,你应该明白,皇帝已经不愿意为赵传薪的事情操心,妖僧拉斯普-京的‘法术’显然在赵传薪身上毫无用处。”弗奥科诺诺维奇语重心长:“这个时候,你不应该为帝国添乱,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我会给予你远走他乡的安家费,这笔钱我自己出,事后我再上报报销。萨哈林岛区不会忘记你的奉献,帝国不会忘记你的奉献,就这样吧,快点走,还能赶上贝加尔号轮船。先走两天,赵传薪任有通天本事,也追不上你了。”
波亚尔科夫大失所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弗奥科诺诺维奇摇头。
当波亚尔科夫失魂落魄的离开,弗奥科诺诺维奇对手下说:“等波亚尔科夫上船,一天后,你将他杀了,把钱拿回来。这些年他没少搜刮民脂民膏,不能浪费。到时候我会上报他畏罪潜逃擅离职守……”
……
李梓钰手段温和,更兼妹妹李梓宁长袖善舞,加上赵传薪与张人骏亦盟亦友关系在前,他和广东的各级官员交好。
现在袁树勋上位,不但插手全省博彩业,甚至连盐务也要参和一脚。
李梓钰四处打探袁树勋为人,喜好,准备登门拜访。
翰林院编修范之杰说:“袁总督为人刚强,不畏洋人,在赴任山东时,察觉当地官场风气浮靡,度支冗滥,不顾得罪百官提议裁员减薪,令人钦佩……”
天津卫的人说:“袁大人当真两袖清风,任天津知府那会儿,年景不好,米粮涨价,袁大人宣称大米一概不准出口。粮商纷纷奉上孝敬,袁大人一概不收,直到平了米价作罢……”
上-海的人说:“袁大人在上海的时候,照会日、俄两国,丝毫不虚,俄兵杀人,照样要求会审……”
李梓钰听了,稍稍放心。
他亲自带着“孝敬”上门。
袁府门前,门丁将李梓钰等人挡住。
“干什么的?”
“求见袁总督。”裁决团的大东上前拱手说。
大东是李之桃五兄弟之一,如今跟随李梓钰,在澳岛裁决团做事,此次为随行护卫。
门子抱着膀子,鼻孔朝天:“是么?可有什么说道?”
大东每日里打打杀杀,哪里知道许多门道?
他有些发懵的说:“澳岛玄天宗李梓钰求见袁总督。”
“哼哼。”门子不屑一顾:“抱歉得紧,我家老爷今日公务繁忙,没空见客。”
远处的李梓钰看明白几分,上前拉开恼火的大东说:“在下准备了门包,还请通融。”
门子接过红包,掂量一下:“呵呵,诸位稍等。”
连语气都客气了几分,更是露出笑脸。
李梓钰等他走了,嘴角露出讥笑:“未纳门包者,逾日不面。好一个两袖清风,好一个大公无私。”
大东也明白过来,冲朱门吐了口唾沫:“呸,狗官。”
李梓钰:“……”
很快,门子带他们进到了会客室。
袁树勋长的很富态,面皮白皙,眼角狭长,六十多岁的退休老干部模样。
随行的李梓宁,进屋后闻到一股老人味,很想掩鼻,却知失礼没那么干。
她是看菜下碟的老手,否则当初赵传薪也不会虐她千百遍,反而将她打出了特殊需求……
李梓钰跟袁树勋寒暄了几句废话后,让大东提来箱子,打开箱子后,里面是一摞摞纸钞。
李梓钰笑着说:“袁总督,这是胪滨府银行发行的纸钞,这里有三十万圆,合大眼金币三万,鹿岗镇银元三十万,算是我们澳岛玄天宗一点小小的心意。”
袁树勋知道他为何而来。
见是纸钞,这东西是否能换足额的银子还两说,或者说是否持久有待商榷。
而且,才区区三十万块大洋。
所以,袁树勋立即变得刚正不阿:“你当本官是什么人?”
李梓钰根本不信这一套。
李梓宁开口说:“袁总督,别误会,这只是一点心意,并非有求于总督大人。”
话虽如此,可一旦袁树勋收了,那赌商邱嘉良还不是任凭李梓钰炮制?
都是打机锋的高手,袁树勋闻弦歌而知雅意。
然而,邱嘉良更高雅,更阳春白雪。
头次便贿赂三十万两银子,更是答应包办盐务事成后再酬二百万两银子。
李梓钰没别的意思,省内其它地方随你折腾,别来我澳岛一亩三分地撒野。
只要拿了这三十万大洋,也就算应下此事。
熟料袁树勋冷哼一声,胡子抖了抖,对李梓宁呵斥道:“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况且代替男子发言,成何体统?此次从宽免议,下次将你逐出总督府。”
显然是没将这钱放在眼里。
李梓宁最大依仗并非她哥李梓钰,而是赵传薪。
她是赵传薪亲自任命的“花纸扇”。
本来只有白纸扇,没有花纸扇一说。
但赵传薪愣是加了个职位,就是做公关的缺儿。
李梓宁咯咯的笑:“袁总督可知我们玄天宗掌门是谁?那英、葡两国公使、总督,见了我也未必敢将我逐出大门。我敬你三分,只是不想伤了和气。袁总督既然如此刚直,但以你这个年纪,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挺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