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爵也跟了进去。
“陛下!”
而宫门内的太监则将申时行等引到了灵星门上,让他们在这里见到了朱翊钧。
朱翊钧则在申时行和王锡爵来了后,就问道:“没遇到蓟国公他们?”
“回陛下,没有。”
申时行回了一句。
朱翊钧听后未再言语,只看着外面。
突然。
申时行于这时拿出了一道本,对朱翊钧说:“今日万民同瞻君威,乃我大明难得一见的盛况,臣有幸得见,乃此生之福!只是,这一切皆赖陛下雄才大略,而臣反因无能给陛下安民添了不少堵,至少曹子登之叛,臣是有责任的,还有党馨等人,能任巡抚,也与臣有关!”
“无论如何,臣作为百官之首,不能不因为这两次叛乱引咎领罪,故臣向陛下上疏请辞请罪。”
朱翊钧听后转过身来,看向了申时行。
半晌后,朱翊钧就道:“已经有人先弹劾你了。”
“如此倒是令臣少些自责,说明朝中还是有悍臣的。”
申时行回道。
朱翊钧则在这时瞅向了许弘纲:“你现在还觉得元辅是包藏祸心之辈吗?”
“臣惭愧!”
“原来元辅早已认罪请辞之心,反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过于自以为是了,不知道元辅之所以是元辅,是早对一切都洞察于心的。”
许弘纲这时拱手作揖回道。
朱翊钧淡淡一笑:“作为言官,最容易犯的错,就是仗着有言事之权,而妄给他人下严词,扣帽子,罗织罪名!”
“常言道,恶语伤人六月寒,越是有言事之权,越是不要轻下贬语,毕竟你们说的话是要存档的,明白的人看见了会觉得你们轻浮放浪,是祸国之人,愚蠢的人会真信了你们的话,把元辅当成了奸臣,使其一直背一恶名。”
“陛下说的是,臣谨记圣训!”
许弘纲道。
朱翊钧伸开双臂后又背在了身后,然后继续看在外面说:“能记住就好,越是有某项权力,在用这项权力时就越是要谨慎,别因为一得某项权力就迫不及待地要烧点火,这样容易烧了自己;朕为天子,有生杀他人之权,但何曾轻易杀过谁?”
朱翊钧这话一出,申时行果断附和说:“陛下没有轻易杀过谁,被陛下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如同被陛下所保的,都是该保之人。”
“也就你申师傅知道朕!”
朱翊钧笑着回了一句,随即就对黄勋吩咐说:
“把元辅的初本批了,准他驰驿归乡,悠游林下去,辅弼朕十年,也该歇歇了。”
“臣谢陛下慈恩!”
申时行当即就要大拜在地。
朱翊钧扶住了他:“申师傅不必如此,你辅弼朕十年,是有大功的!”
“若非卿体朕意,先生老后,朕恐没那么容易就把当年前十年革新除弊之功给延续下来,而只会戛然而止,乃至倒退回去;”
“幸有卿以非常人之智,非常人之忠,使朕得以延续改制之政,进而平缅征吕宋之西夷,而今更是复河套,朕之帝业得以更加辉煌!”
“即便是对整个华夏而言,卿以一番高论而使王朱得以并存,真正开本族文脉百花齐放之先河!也算是功莫大焉!新礼虽由余卿提出,但也只有卿这样的海纳百川之人方愿接纳其为天下礼。”
“陛下谬赞!”
申时行饱含热泪,双手微颤地拱在一起,回了一句。
在即将离开朝堂之时,能得到皇帝肯定,对于一个大臣,是一种很体面的离开方式,算是得到了皇帝的尊重。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对于申时行这种衣食不缺、美色华宅也不缺的人而言,最缺的就是被尊重,尤其是被地位在自己之上的人尊重,还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被上位者肯定。
所以,申时行不可能不触动。
朱翊钧则道:“虽这天下是朕一人独治,但能让此时于太液池内看展的士民安居乐业,生活蒸蒸日上,岂非朕一日之功,朕岂无党?”
“故即便看在这些士民能有今日之幸福的份上,朕也不能吝啬一二褒奖之言于你申师傅;”
“朕今日让卿离开,也非卿真有罪,实乃如许给谏所言,朕不当只惯用旧人,而堕于懒惰,也避免将来君臣相处太久而生隙,现在让卿离开,是最适合的时候。”
“望卿知道。”
朱翊钧又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了申时行。
申时行作揖而回道:“臣明白,臣此时唯有感念皇恩之浩荡,未有半丝念栈权位之心。”
朱翊钧听后就道:“卿之十年,不逊于先生之十年,故朕也赐卿一特权,替朕荐举一可特简入阁之人,而补卿去后内阁阁臣之缺。”
申时行听后一怔,随即明白这是皇帝让自己有个提携门生、示恩他人而利自己申家长青的机会,便难掩喜色地说:
“承蒙陛下信任,臣便奉旨谨荐内阁学士张位入阁,盖因此公素来沉稳,或能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