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苍听他说起先父,又是用这样的语气,不由皱紧了眉头,露出几分鲜少在人前露出的情绪来。
方从文却哈哈大笑地拍了拍谢云苍的肩膀,“这就是了嘛!你才多大年纪,一天到晚的皱着眉头,看着就叫人心里发愁,走走走,今儿你看上什么好东西,都由我来买单。”
在谢云苍挑眉的同时,他又立刻补了一句,“但是不能超过一百两,这是我的私房钱,就只有这么多而已。”
谢云苍不由被他给逗笑了,果然心情好了不少,“那我可得可着这个价钱去挑。”
两个人说话的地方就在内各衙门外头的丹陛旁,这一番对话自然也瞒不过有心人的耳朵。
太子站在鲤鱼池旁,看着这样严寒天气仍旧游曳于水底的那些锦鲤,淡淡道:“知道了。”
“那……谢阁老呈过来的那道折子……”
太子看了一眼底下的小太监,然后将手里的鱼食直接往水里一抛,“明日未时,让他来东宫见我。”
这个时候,谢云苍果然已经跟着方从文去了京城最富有圣名的字画街。
当看到其中一家字画铺子已经将自己早年间写的几幅斗方挂了出来,不由汗颜。
方从文却像是十分感兴趣似的,还对着其中两幅指点江山了几句。
一路走一路逛,也问过几幅,但是两个人都认为开价太过,大半日下来,竟然一无所获,倒是走累了一双脚,少不得在路旁的茶楼坐下了歇脚。
“方大人,你这该不会是故意借机叫我出来走动,劳我筋骨吧?”
方从文哈哈大笑,拎起茶壶给对面的人斟了一杯茶,“这大冷的天儿里,走一走出出汗,总是好事儿嘛!你女儿是当大夫的,你不会连这点儿养生的道理都不懂吧?”
谢云苍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喝了一口茶,果然觉得通体舒泰,便只是浅笑着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方从文说了几句关于字画的事儿之后,这才开口道:“你觉得王爷这回能有几分把握?”
谢云苍的目光自竹简制成的菜单上转到对面方从文的脸上,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与家中侄儿已经在沙盘上演示过多回房,实在不知道王爷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方从文捻了捻手指,似乎在犹豫着有些话要不要开口。
谢云苍便像是没有看到的似的,径自点了一碟卤花生,一叠糟鹅掌,然后将竹简递给对面的人,“你看看你要吃些什么,没有买成你说的送给我的字画,请我喝这一顿茶总是可以的。”
方从文一见便摇头道:“你这个人,真是半点儿不懂享受,哪里有喝茶配这咸点点。”
“对不住,不爱吃甜点。”
方从文便又摇了摇头,然后一通乱点,要了一桌子的好看又甜腻的茶点。
两个人各自吃了自己点的东西之后,方从文才道:“王爷这是在给京城机会呢!”
谢云苍吃花生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方从文便嘿嘿一笑,“当年你父亲那般难说话,倒是想不到生了你这么个爽快的性子。”
谢云苍这才抬眼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晚辈这不是好说话,而是无奈的选择,只是这一步……到底还是走出来了,希望家父在天之灵,莫要责怪我行事莽撞。”
“不莽撞不莽撞,这不都是为了天下么?”方从文笑得越发鸡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