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好,你们出去走走吧。”午饭后,何凤琴对儿子女儿说,他们一年到头,在外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都没有时间在村里逛逛了。
“妈,你下午做什么呢?”张子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
“下午我得把铺笼罩被洗一洗,趁着阳光好晒一晒,过年的时候盖着更香更舒适,这也是我们过年的习俗。”何凤琴挽起袖子,开始拆着床上的被子和床单。
张子晴刷碗去了,张山水便去帮妈妈的忙。爸妈现在睡的还是家里以前那老式的木床,周围的四根据柱子,还有栏杆,因此还挂了蓝色的麻布罩子。
张山水还记得,这床麻布罩子已经颇有历史,自己小时候父母就在用了,而今已经洗得发白了,但是母亲却还舍不得换掉。
“妈,我给你们换一床新的床罩吧,这个床罩都掉色了。”张山水一边拆着床罩一边说。
“费那个钱干什么?这床罩子又没有破,挂在家里掉色又有什么关系,不用换。山水,虽然说你现在赚钱也不少,但是你妹妹还要读书,你将来还要娶媳妇成家,现在咱们能省一点,将来你们的小日子也可以过得好一点。”母亲摇摇头说,她总是为儿女们着想,从不愿意想想自己。
既然妈不同意,张山水也知道此事只能作罢,于是帮着妈妈把他们房间和妹妹房间的被子、床单都换了,只有他的房间,被子床单都才用一个晚上,他坚持不用换洗,何凤琴想了想也就算了。
何凤琴将所有的铺笼被罩装进一个背篓里面,又找了一个大脚盆,拿上一袋洗衣粉,还有肥皂,最后还提了一根三尺多长的木棒,就要往玉龙河边而去。
“妈,我跟子晴去帮你吧。”张山水连忙说。
“不用,洗洗缝缝的事情,都是女人的活,让子晴帮我就是了,你去到处转转吧。”何凤琴坚决拒绝,在她看来,儿子可是村里有名的大学生,现在又在成都有体面的工作,怎么能够跟他一起去洗东西呢。
至于女儿,虽然也是大学生,但是还在读书,又是女儿家,跟她一起去学点东西长点见识,别人是不会说三道四的。
“那,我帮你们把东西弄到河边去吧。”张山水知道妈妈的脾气,只是无奈地说。
“妈,这些东西给我吧。”看到哥哥把背篓与大脚盆接过去了,张子晴连忙上来接过了洗衣粉和木棒这些小东西。
“那好吧。”看到儿女这么懂事,何凤琴笑了,点点头说,手里拿着肥皂盒跟在儿女后面。
“啌啌啌……”
刚刚走出家门不远,就听到两里外的玉龙河边传来一阵阵响声,声音沉闷,但是却传得很远,那是有人在河边清洗铺笼被罩,用木棒敲打的声音。
距离张山水家两里多远,就是玉龙河的下游位置,河上有一座石板桥,名叫双龙桥。据说以前桥的两头各有一只龙雕,不过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已经被人当作四旧破坏了。
双龙桥两旁,河边上都用石头垒砌过,河水刚好漫到石头边上,露出了一块块光滑的石头,而三四个妇女正在河边上一字排开洗衣服。
有的正在大脚盆里和着洗衣粉,有的则在敲打着已经用洗衣粉水泡过的被子,还有的在河水中清洗着已经反复敲打过的物品,顿时河面是翻涌起一阵阵白色的泡沫,那是洗衣粉散发出来的。
“哟,张二嫂子也来啦。”
“凤琴,你们家也今天洗铺笼被罩呀?”
“哎呀,山水可是越来越帅的大小伙了,子晴也越发漂亮了。”
看到何凤琴母子三人过来,几个妇人纷纷招呼了起来,还有的夸奖着张山水兄妹,目光中语气中都有着一些羡慕之意。
“三伯妈,你的身体还好吧。洪林哥过年回家了吗?”
“刘表婶,你还是这么年轻呀。今年翠兰什么时候回来呢?听说她都已经有小孩了,我也当舅舅了呀。”
“李婶,好些年没有尝到过你们家的柚子了。还有吗?回头我来买几个。”
张山水一边笑着一边招呼着几人,同时放下背篓,用大脚盆在河里剩下了半脚盆水,让妹妹倒了一大把洗衣粉进去,用木棒在水里绞绊着,均匀之后再被背篓里的所有铺笼被罩放进去泡着,并且翻了几下,让洗衣粉水浸透。
“山水,你洪林哥明天下午才到,他回来了你过来玩吧。你们兄弟也有两三年没见到了。”旁边的三伯妈边敲打着边说,她是本家的伯妈。
“哎呀,山水,你翠兰妹妹可能要初三才回来。说起来我还想着你们小时候一块儿玩过家家的时候,满身是泥的样子呢,一转眼你们都是大人了。”
刘表婶跟张山水家有些亲戚关系,是张山水的婆的娘家人,一直在走动着。刘表婶的女儿刘翠兰与张山水差不多大,从小学到初中又是同学,从小上学放学都一起来回,小时候大家还开他们的玩笑说让他们长大了结婚呢。
“山水,今年的柚子结得不错,我家还有好些呢。你要真喜欢吃,一会儿过去拿几个吧,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说什么买呀卖呀的多生分呀。”
旁边的李婶也笑着说。她家有几株一二十年的老柚子树,结的柚子味道非常甜,水分十足,张山水非常喜欢。
“山水,你去溜达溜达吧,这些活让我们女人干就是了。你在这里我们有些私房话都不要说,去吧,别在这儿影响我们摆龙门阵了。”
等到张山水与几人寒喧之后,何凤琴才笑着赶他走,随后与张子晴一起先清洗着普通衣物,一边等候那些铺笼被罩浸泡开来。
张山水讪笑两声,沿着双龙桥朝村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经过一遍翠绿的竹林,几重连绵的院落,绕过黄梁丘红褐色土壤的山坡,再往前面不远处就是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