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的决心真的很大,而且完全不隐藏自己的踪迹。
他直接亲手写信送到曹操帐下,表示能为曹公出使是自己的荣幸,他绝对会去,而且一定向信任徐州牧刘备表达曹操的善意。
哦,另外徐庶还在书信上请罪。
他说自己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孟浪轻狂随便用计应该是让曹公有些不满,毕竟他是个年少就出来闯荡的游侠儿,率性轻狂并没有什么礼数,但是拳拳之心日月可鉴。
如果再有什么错麻烦曹操指点自己的过错,他一定虚心接受。
跟这份书信一起送来的还有徐庶给郭嘉写的信,他在信上认真地表达了对郭嘉的感谢,反复提到他跟郭嘉是颍川同乡,一定会互为表里,做出一番惊天业绩。
反正这两封信都放在曹操桌案前的时候,曹操的表情非常好玩。
迷茫,困惑,不解,还有点心虚……
之前徐庶的种种计策能瞒得过天真率性的曹昂,可经过张邈之乱的曹操心中的多疑已经到了顶点,徐庶越是算无遗策,越是立下天大的功劳,他越是怀疑徐庶。
这天下真的有至诚之人,会竭尽心力不计代价地帮助自己?
尤其是这次徐庶在巨野的种种作战最终引来了吕布,让曹操心中对他的怀疑很深,但曹军众将都目睹了徐庶冒着生命危险与吕布大战救下众人,简直把徐庶视为了救命恩人,曹操也不想在这时候跟徐庶翻脸。
但这么多的兵将居然感恩徐庶,这本就是非常危险的。
于是,他的新任谋主郭嘉提出了一个想法――不如让徐庶去吊唁一下陶谦。
这个想法刚提出来的时候吓得曹操都虎躯一震,但随即感觉郭嘉这一手确实是非常漂亮。
明面上,曹操现在确实是挺难受的。
曹操的老大哥袁绍对曹操之前拒绝搬到邺城非常不满,而且现在袁绍已经跟公孙瓒翻脸,双方打的非常激烈,根本拿不出什么有效的手段支援曹操,于是聪明的袁绍想出了一个方法――把他麾下的臧洪派到东郡来当太守,说是帮曹操治理东武阳,实际上……懂的都懂。
偏偏曹操也没办法,他严格意义上属于袁绍麾下,而且之前袁绍派给自己的精兵朱灵刚被吕布给秒了,再催着要人也不合适,于是他只能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目前联合徐州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毕竟跟曹操有仇的徐州牧陶谦已经死了,把徐州让给了刘备。
刘备只要别完全倒向吕布,对曹操来说这次吊唁也就成功了。
明面的好处一眼可见,暗地的事情就好解释了。
徐庶之前的表现堪称大仁、大义、大勇,这种人属实跟曹操的三观不太对付,郭嘉认为徐庶肯定会想方设法推脱,找到曹昂、夏侯活动一番推掉这个任务。
一个坏人只要出现一点点的闪光点他就是值得敬重的,同样,一个完美的人只要出现一点点的推脱,那他就是心中有鬼。
抓住这一点郭嘉可以慢慢攻心,起码不能让曹军上下现在人人称颂徐庶的恩情。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徐庶居然答应了!
不止答应了,他表现的居然还非常开心快乐,欢天喜地的准备动身,甚至第二天就离开梁山,奔赴泰山郡,准备布置去徐州的事。
之后就是这两封信。
这信上一口一个老乡、一句一句的感谢,看得曹操和郭嘉相对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啥意思?
还真去?
要是徐庶偷偷写封信然后悄咪咪的溜过去曹操也理解,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可现在他生怕别人不知道,除了给曹操写信,还给曹昂、夏侯甚至程昱都写信,感谢曹操给了自己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感动地说能代表曹操去送老英雄陶谦一程充分说明了曹操对自己的信任,他一定要去,谁也别拦着他。
更逆天的是,徐庶还贴心地表示护卫的问题已经想好了。
他给臧霸送信,臧霸贴心地表示一定会派人护送,一起去给陶谦吊唁。
新任徐州牧刘备据说也接到了徐庶的书信,至于怎么迎接这位不速之客还不太清楚,反正徐庶这么搞,想要瞒住吕布是不可能的。
众所周知泰山郡与徐州的北部犬牙交错,也贴近吕布的地盘。
如果吕布想要堵截,很容易就能杀到泰山郡的南部拦截徐庶,或者稍微轻松点,跟刘备商量一下在徐庶返回的路上冒充盗贼给他一下,徐庶拼了命也应付不来啊。
郭嘉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来,沉吟道:
“不可能,这徐庶……难道是要跑?”
“怎么会?”曹操的主簿王必失声笑道,“徐庶出使,最多带一百人!他好不容易有了今日,此番又不是曹公强迫他去,何必就为了一句试探只带一百人放弃到手的家业?”
说实在王必也觉得徐庶有问题,但从他的视角看,徐庶可能属于那种出身底层,屡屡想要制造些大战功来博取曹操欢心的人,以徐庶的出身未必能得到兖州名士的青睐,在曹操这倒是还有机会,这应该也没什么。
郭嘉一上来就怀疑徐庶可能有鬼,甚至怀疑此人是袁绍的人,这让王必不太开心――
哦,之前我还给徐庶请过功,你一上来就说徐庶有问题,意思是我王必也有问题呗?
之前王必不敢驳荀的面子,这次终于抓住机会,直接夹枪带棒地说到郭嘉脸上。
如果是戏忠出现这样的失误,这会儿已经低头不语认怂,可郭嘉是什么人?
这位出身颍川郭氏的才子性格一贯桀骜任性,连袁绍都看不起的人,自然不会对王必有太多的尊重。
他眉毛一挑,故作轻松地道:
“那王主簿以为,徐元直这是如何?”
这话倒是把王必给问住了。
无论怎么看,徐庶真心实意去给陶谦吊丧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可郭嘉都问到这了,他也只能梗着脖子紧咬牙关道:
“徐元直,国士也,非常人也。
曹公恩义加身,徐元直岂能稍有怠慢?
出使便出使,难道此番出使还能比得上之前徐元直偷袭乘氏、独战吕布不成?”
别人不敢得罪这位曹操的心腹股肱,郭嘉可不愿给他面子。
这个年轻的文士用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的桌案上轻轻划了划,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