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用过,冯翰远就跑到了西郊大营。对于这样一支新组建的不久的骑兵部队,冯翰远心里是没有多少把握的。自古以来,军不知将,将不知军都是兵家大忌,所以他需要尽快的了解这支军队的状态,并且建立起在这支军队中的威信。
中军大帐之中,西郊大营的主帅刘炽接到旨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按理说这朝廷采购回军马后训练骑兵的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往从招兵到成军这中间的训练最起码要一年半的时间,才能说有一战之力。如今这不到三个月的新军,有些甚至是半个月之前才招募进来,马都没能骑稳,更别上阵杀敌了。
“世子,你看这时间实在是仓促,这……”
刘炽面对面前冯翰远有些心虚,不过冯翰远并没有刁难他,说道:“将军不必担心。这操练时间太短,我都知道。敢问将军,目前此军日常操练都是何人负责?”
“回禀世子,日常操练暂由西郊大营参将傅永负责。”
“傅永?”
“正是。”
“把他的履历找出来给我看看。”
“是。”说完,刘炽在帅案上一叠文书中翻找了一番,抽出其中一本递给了冯翰远。
“刘将军对这位傅永将军可有了解?”冯翰远一边读着文书,一边问道。
“回世子,这位傅将军去年十月才调到西郊大营,末将对他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早先在宣府军中任过校尉,后来在作战时受了重伤,休养半年后就去了南方,在云南、江浙、两广都任过职。去年十月,由扬州军马司的任上调回京城。”
“扬州军马司?”
“正是。”
冯翰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案上的其他文书,乃是这军中百夫长以上将领的履历,世子有空尽可查阅。”
“刘将军费心了。”
“世子严重了,这费心二字万不敢当。”
“傅永……”冯翰远一边自言自语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边继续阅读着履历文书。读了一会,冯翰远对刘炽说道:“有劳刘将军请这位傅将军来见我。”
“好好,世子稍后,末将这就去传。”
“有劳将军。”
不一会,刘炽便带着傅永回到了中军大帐。
“回禀将军,傅将军到了。”
听完刘炽的回禀,冯翰远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傅将军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身长八尺有余,虽是高大,却不似那种膀大腰圆版的魁梧,双目炯炯有神,配上一身铠甲,显得十分精神。
“末将傅永,参见世子。”
“傅将军不必多礼。久闻傅将军大名,今日有缘得见,翰远三生有幸。”
“傅永无名之辈而已,世子谬赞。倒是世子威名远扬,末将早已有所耳闻。”
“哪里哪里,翰远不过弱冠之年,不过是在军中历练了几年罢了,何来威名。日后大家并肩作战,有不妥之处还望将军能指点一二。”
“世子谦虚了。凉国公府天下何人不知,世子将门虎子,这指点二字万万不敢。日后世子但有驱遣,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将军严重了。大家同为陛下效力,驱遣二字可是不敢。不过翰远初来乍到,对着西郊大营陌生的很,傅将军可愿为翰远介绍一二?”
“愿为世子效劳。”
“如此,有劳傅将军了。”
“世子请。”
“将军请。”说罢,便与傅永一前一后向账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冯翰远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对刘炽说道:“烦请刘将军传令各千夫长,半个时辰之后到中军大帐集合。”
“末将领命。”
出了大帐,冯翰远走在前面,傅永跟在后侧,为他一一介绍营中各个地方。
“傅将军可知,这西郊大营是何时所建?”
“回世子,西郊大营建于建兴十年,距今已有十四年了。建营后,西郊大营多设骑兵,原来的京郊大营改为东郊大营,多设步卒。”
“建兴十年,我看将军的履历上,那一年将军是在北境宣府当职,对吧?”
“回世子,末将那时是宣府骁骑营校尉。”
“我父亲那时是宣府副总兵,领骁骑营都统。如此说来,你是我父亲麾下了。”
“不错,当年正是公爷亲自提拔,知遇之恩,末将永生难忘。若非后来负伤,末将原本可以一生为公爷效力。”
“我父亲定是见你作战勇猛才注意到你。都是为陛下效力,在谁的麾下都是报君恩。”
“世子所言甚是。”
“刚才将军说的负伤,可也是建兴十年那一次?”
“不错。那年十月,末将在狼山谷遇伏,侥幸捡了一条命。”
“狼山谷,建兴十年。敢问将军……”
“末将知道世子想问什么,正如世子所料,末将确是那一役的幸存者。”
冯翰远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望着这位劫后余生的将军,眼神中却充满了哀伤。
良久之后,冯翰远才缓缓说道:“当年狼山谷一役,宋老将军战死沙场,十五万将士为国捐躯,没想到今天还能有幸见到幸存之人。”
“此战虽然惨烈,但毕竟已经过去十四年了,朝中如今几乎无人再提此事。世子当年应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敢问世子,何以对此事如此记忆犹新?”
“我当年不过六岁,尚不懂事。不过家父少年时便跟在宋老将军身边。老将军战死,家父子是悲痛万分。而且自那一役之后,大周与鞑靼的攻守逆转,朝廷再无力深入大漠。翰远虽入军时日不多,对此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原来如此,是末将鲁莽了,世子莫怪。”
“无妨。翰远还有一事要请教将军。”
“世子但问无妨。”
“将军劫后余生,照常理来说,休养之后本可继续回北境,为何去了南方?”
“这……”
“将军有难言之隐吗?翰远如有唐突之处,还请将军勿怪。”
“末将岂敢。不瞒世子,当年那么多将士血染山关,末将本应一同赴死。可天意使然,末将虽偷得余生,却也再无颜面回北境了。”
“将军偏执了。既然将军也认为是天意,又何必自责呢。”
“谢世子宽慰。只是这心中执念,确是一直放不下。”
冯翰远听罢,也没有继续纠缠,转身往校场走去。
“听闻将军去往南方之后,十多年一直与战马为伍,想必对骑兵的操练有独到之处。”
“回世子,末将不过是这些年一直在马军中效力,有些经验罢了。”
“那将军对于骑兵的战法可有心德?”
“回世子,骑兵的优势在飘忽灵动,劣势在攻城与补给。”
“那将军觉得,鞑靼人的骑兵如何?”
“鞑靼军武立国,子民人人皆善骑射。他们可以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很少与我争夺城池,也从不长途奔袭,可以说是天下无双的骑兵。”
“将军认为如何才能战而胜之?”
“末将认为,要想战胜鞑靼骑兵,就必须建立一支能与之匹敌的骑兵,否则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凭坚城,用弓弩。”
“凭坚城,用弓弩。这样最多就是击其于城下,完全没有追击的能力。”
“世子明鉴。自前朝惠帝以后,北方马场几乎都为鞑靼所占,这战马来源成了最大的问题。”
“将军认为,战马是最大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