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凤临渊对着白筝的自称,已从“本侯”变成了“我”。
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车帘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打在窗框上,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白筝脸上,显得她愈发肤白盛雪。
她莞尔一笑,眼眸里撒着细碎的光。
“侯爷可知,有一个地方,到了冬日,冰寒透骨,抬头却能看到,漫天都是跳动的极光。有一个地方,四处都是碧莹的海,扫在细白的沙滩上,宛若美人的白纱长裙。有一个地方,是修剪整齐的大片草地,远处是皑皑雪山,连绵在天际……”
凤临渊愣住了,他从来未曾听过白筝口中所说的这些地方。
他不知道什么叫沙滩,什么叫极光。可饶是如此,他也知道,那一定是极漂亮的,听起来如此美好,让人向往。
白筝扬起头,素手挑起发丝勾到耳后,迎着窗外的阳光灿烂一笑。
“人活一世,若只能拘于后宅,看不到世间大美,尝不得人间风味,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侯爷觉得冲锋陷阵忙忙碌碌的白筝可怜,白筝却觉得,那些坐在闺中只会弹琴绣花的千金,才真正可怜。”
凤临渊眉梢轻挑。
白筝侧过脸,看向凤临渊的目光炯炯有神:“她们整个人生的意义,只是做一只寄生虫,生儿育女,辅佐夫君,一辈子被圈在后院宅中,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更没有自我。”
“可白筝,不想做那后宅之中的女子。人生虽不过短短数十年的光阴,白筝贪婪,却想看遍万千河山,尝遍天下美食,不用躲在侯爷身后,而是做一个站在侯爷身边,与侯爷比肩的女子。”
凤临渊呆住了,他长久地说不出话来。
自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便是男儿志在四方,男子便该保护女子,将她们护在身后。而自己的母亲、祖母,也都会告诉他,男女有别……
像是知道凤临渊在想什么,白筝的声音再次响起:“侯爷,自古以来都说男女有别,可男女之别,只在体型上,只在气力上,若光论头脑,男女之间又有何区别?男子能做的事,女儿家自然也能做的。”
白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却让凤临渊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因为他是男子,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白筝所说的这一层。
可白筝说得确实没错,男女之间,有何区别?这天下,又不是靠蛮力打出来的天下,男子能做的事,女子怎就不行?
他抬起头,见白筝侧坐在马车座椅上,一只脚垂在身侧,另一只脚则垫在身下,整个人懒懒地倚在窗框上,脸上带着自在的笑意。
那动作本是极不雅观,完全没有一个闺阁千金该有的模样,可被她做来,却又显得如此自然,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我知道侯爷可能不大赞同,但没关系,侯爷肯帮白筝到这里,可见侯爷即便不赞同,大抵还是能理解白筝……”
“是凤临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