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风叹道:“困难正在他师父去世时,只有一个证人,那孤儿并不在场,待他赶回查看,师父遗体已经被人盗走,于是江湖风传,都说他师父与那唯一证人串通,诈死脱身,蓄意寻仇,其后,那唯一证人也被害死了,以致是非混淆真假难辨,那假冒恩师之人,又极工心计,扮演得维肖维妙,几乎连那徒弟都瞒过,何况其他人。”
宋莲翘问道:“但那人假冒他的师父,想出这种落井下石的毒计,不知目的何在?”
穆乘风道:“那人如此煞费心机,可能因为跟他师父有极深的宿仇,故而嫁祸泄贫,否则,就是志在借此挑起武林纷乱,以便从中获取渔人之利。”
宋莲翘无限同情地道:“这么说,那人的野心竟是可怕得很,穆大哥,你知道那人?”
穆乘风摇头道:“不知道。”
宋莲翘又问:“你认识那个孤儿?或是认识那位被迫服毒的师父?”
穆乘风黯然道:“都认识!”
宋莲翘道:“快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名字?”
穆乘风默然片刻,道:“在我没有告诉你关于他们的姓名之前,我要先问你一句话,好吗?”
宋莲翘道:“好,你问吧!”
穆乘风正色问道:“刚才我所说的这个故事,你可相信是真实的?”
宋莲翘毫不迟疑道:“当然相信。”
穆乘风又道:“包括他们师徒两人的清白和无辜?”
宋莲翘道:“只要是你告诉我的,我都相信。”穆乘风长吁一声,眼中闪射着欣慰的光辉,敛容说道:“也许你感到意外,不瞒你说,那兽吻余生,大难未死的孤儿就是我!”
宋莲翘听了,却毫无意外之感,反而“卟嗤”一声笑了出来。
穆乘风诧道:“你不相信吗?”
宋莲翘笑道:“谁说不信?我也不瞒你说,在你开始说这段故事的时候,我就早猜到那孤儿是说你自己的了。”
至此,话锋一顿,复又慧诘的笑道:“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说你遇师被救时,才不足周岁,那么,你怎样知道自己姓穆呢?”
穆乘风叹道:“那是因为先师随意替我取了‘穆’为姓,乘风为名,与他的名破浪成一对。”
宋莲翘恍然道:“难道你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姓氏和来历?”
穆乘风摇头道:“时值岁荒,饿饥遍野,他们既未留下片语只字,也不知道流亡千里,将止于何方?或许他们早已填了沟壑,或许他们幸而得生,但一定早就把我这抛弃的孩子忘了。”
宋莲翘探手相握,柔声宽慰道:“不会的,你被抛弃在旷野荒山下,尚-巳没有死,相信伯父伯母吉人天相,必然也还在人世,总有一天,你们会骨肉重聚的。”说着说着,自己倒流下泪来,连忙一扬螓首,强作笑容问道:“对啦,你还没有说出你的师父是哪一位武林前辈哩?”
穆乘风道:“你能由故事中猜到那孤儿是我,应该也想得到我的师父是谁。”
宋莲翘赫然笑道:“那是碰巧的啦,因为你突然要告诉我一个故事,我就猜到故事多半跟你自己有关,其实,最后你若不说出来,我也不敢确定的。”
穆乘风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一定能够猜到。”探手入怀,取出一柄袖剑,轻轻放在石桌上。
果然,宋莲翘一眼触及袖剑,脸色立变,骇然道:“逆沧澜之子?你是……”
穆乘风缓缓颔首道:“是的,昔年的剑魔,正是先师。”
宋莲翘美目深注,望着他详细凝视半晌,迷惘地摇摇头道:“不对啊!我遇见的一个使用逆沧澜的人,可是他年纪比你大,肤色也比你黝黑,看上去总有三十多岁……”
穆乘风苦笑道:“是在西淀湖畔刘家花园空宅中,对吗?”
宋莲翘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穆乘风微笑不答,却道:“阿翘,你先把眼睛闭上,我再给你看一件东西。”
宋莲翘愕然道:“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穆乘风道:“现在别问原因,你只管把眼睛闭上,把手伸过来。”
宋莲翘半信半疑,依言阖目伸手,心里直想偷眼看看他在弄什么玄虚,又怕穆乘风发觉,眼虽闭着,那长长的睫毛却在跳动不已。
穆乘风迅速从怀中取出一物,塞在她纤掌内,道:“喏!拿好了,别摔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