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寥落的转身离开,对于婚事的期望,消弭殆尽。他喜欢的得不到,他不喜欢的又怎么能让他愉悦起来?此时心境一如当年楼沁要离开他时,无波无浪,只余一潭死水。
路这头的情人,并不知路那头的神伤。
亲吻过后,纪泓烨压下躁动的心思,慢慢睁开眼,鼻息缠绕。他看着这个主动亲吻自己的小姑娘,又浓又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又大又亮的眼睛正飘忽得不敢看他。他低声笑,抱着她往前走。
纳兰锦绣感觉搂着她的手臂坚定安稳,微冷的青竹气息扑在脸上,是三哥的味道。这一刻她很安心,不再想重生前的事,那些由宗玄奕带给她的噩梦,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三哥爱她,敬她,守护她,纵容她……即便她女扮男装行医,在外人眼里不守规矩,有违女戒,他也倾力相助。幽冥花之事牵连甚广,他本是可以装作不知道的。因为她的执着,他不知承了多少风险,遭了多少人的嫉恨。三哥虽然从来不和她说这些,但她又不是傻子,总是能想明白的。
此生,有一人将她放在心尖,爱她所爱,恨她所恨,足矣!
——
三日后,金陵,国相府。
宗玄奕从墓地回来就病了,相府继续闭门谢客。其实他是个最不讲究享受的人,即便是做了相国之后,也依然住在他当年迎娶纳兰锦绣的府邸,并且没有大肆修缮。
陈忠和陈智一进大门就径直往书房的方向走。一路上只能看见穿着冰冷铠甲的侍卫,连个女子都没有,这也就让偌大的府邸看起来愈发冷清。
陈智暗叹,相国的爱好其实很单一,既不贪财,也不好色。以前认为他倾向于权力,可这东西真正到手之后,他又表现得很淡漠,似乎他费尽心思得到的这一切只是一时兴趣。
“老四,你说相爷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
陈忠一想到自家相爷的模样,就忍不住心急火燎地问。陈智不语,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想知道相爷几时愿意从对自己的折磨中挣脱出来。
不知不觉到了书房门口,陈智低声问侍卫:“相爷醒了么?”
“回四爷,醒了。”
“可用过午膳?”
侍卫还没回话,就听屋内传出宗玄奕淡漠的声音:“进来。”
陈忠陈智一前一后进门,看见宗玄奕高大的身子背对着门,站在窗口处,正侧头十分专注的盯着那株云飞雪看。
两人知道他这是又在想夫人了。每到这个时候,相爷的脾气就特别不好,出手也比往常更狠厉一些,忽然有些不敢和他说镇北王府的事儿了。
“怎么不说话?”宗玄奕不悦地转头。他的五官生得是极俊朗的,只是因为不爱笑,又常年蹙着眉头,就显得冷硬,不过却是更加威严,让人望而生怯。
“镇北王世子已经在回北疆的路上了。”陈忠看陈智不说话,硬着头皮道。
宗玄奕没说话,又继续盯着那株云飞雪看。天阴着,屋内光线不太好,陈忠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晦暗难明。
“徐锦策可还去了别的地方?”
陈忠不解,陈智却明白了相爷的意思,俯身恭敬地道:“没有,属下派人跟着,徐世子出了宫就和接应他的人一道回北疆了。”
宗玄奕半笑不笑的看向窗外,冷声道:“他的胞妹就养在纪尚书府中,多年未见,他怎的就不去看一看?”
陈忠懵了:“徐锦策的胞妹?养在刑部尚书府里,这是什么意思啊?”
陈智也不理他,只对着宗玄奕道:“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前日同纪尚书在一起的女子,确实是镇北王府的郡主。”
宗玄奕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道:“哦?真是她,这倒是有趣了。”
“据属下打探,郡主虽然自小寄养在纪家,和纪尚书又是表兄妹的关系,但他们一向不怎么亲近。”
“不亲近……”宗玄奕眼光变得幽深,“前阵子程家不是有心和纪家结亲么,后来怎么没动静了?”
“这个属下也查问了,本来两家是谈的好好的,可轮到纪尚书自己的时候就不愿意了。”
“那他和镇北王府的亲事呢?”
“至于和镇北王府定亲的事,虽然没有明着说,可纪府中也有不少人是这样猜测的,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否属实。”
按照那天的情形看,纪泓烨明明就是把那位郡主放在心尖上,旁人动也动不得的。为何打探的消息会是这样?这样来看就只有一个解释,纪泓烨一直想让外人以为郡主和他生分,从而不把他视为镇北王一党。
好一个纪泓烨,这份心思果然够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