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纪泽甩脱惊悚,石勒业已圈马回阵。但旋即,石勒阵中又驰出两人,前至两军阵前,就在马上解下了裤子,极尽肢体侮辱之能事,却似要将挑衅进行到底。
纪泽自不能短了自家威风,干脆组织军卒集体开骂。然而,骂着骂着,他突然一震,继而一凛,石勒明知口舌上斗不赢己方,何必再来这一手,岂非无聊,他是无聊的人吗?他搞这么多事,又是挑战又是挑衅,仅是作用寥寥的疲敝己方吗?难道是转移注意,拖时间吗?这里是汲桑的势力范围,莫非对方正在挖坑?
心有警觉,非坑敌不舒服斯基自不肯被人所坑。他立马招来科其塔,急声令道:“即刻入林放出海东青,探查敌军主力可有异常!”
科其塔离去,纪泽看往对方那五十人,眉头再度皱起,旋即,他下令道:“莫再搭理对方,前三队保持警戒,余人入林伐木,制作鹿角路障,以备随后步战之用!”
对方骑射厉害,血旗军卒们深有体会,听闻纪泽筹备步战,倒也并无他想,立即入林伐木裁枝,纪铁更是扛起大陌刀,担当起主力输出。而石勒等人观察到这边的动作,只当纪泽一方确在制造临时工事,冷笑着并未阻扰,其实也难以阻扰。只是,随后入林指挥的纪泽,似乎仅在意数量而非质量...
时间流逝,转眼一刻钟过去,本该赶到战场的敌方主力,竟连马蹄震动都不曾传来,纪泽的额头开始冒汗。自然,也有少量军官有所起疑。近卫队率刘杰凑近纪泽,低声提醒道:“大人,情况似有不对,敌方主力久拖不至,前导不战不退,其间莫非有所阴谋?”
“这汲桑在冀州绿林人脉颇广,那匐勒更是机警狡诈,只怕他们现在不会与我等死磕,而是拖住我等,再行招来帮手围歼。看来,我等方才停下求战,反而遂其之愿。只恨对方骑射厉害,如今已经粘上,再想摆脱殊为不易。”纪泽肯定的点点头,回以苦笑道,“是以,我才急着伐木,名为步战预备,更为放火阻敌啊。”
“哎,这骑射本领绝非数月苦功可成,我方骑兵新组,此项委实不足,却是任那匐勒嚣张了,好在大人已有阻敌应对。”刘杰听得直点头,眼中露出佩服之色,竖起耳朵的剑无烟亦然。
纪泽却是眉头一皱,己方骑射连一群马贼都不如,日后如何对战匈奴,此事必须有应对之法,单兵弩倒可克制,但生产哪有这么容易,便是做弩弦的优质兽筋,也因管制而极其难搞啊。正其时,伴着呼呼风声,天上扑下一条黑影,是海东青回来了。纪泽忙收回思绪,抢步上前,走向刚结束鸟语的科其塔,急声问道:“情况怎样?”
科其塔已是一脸惊容,他急声禀道:“大人,雕儿所见,敌军主力仍在十里外驻足,其后方竟然,竟然又来了大票人马!”
“莫慌,天塌下来也无需你顶着,再让雕儿侦查一下东西方向。”事到临头,纪泽反而不慌了,他对刘杰胸有成竹道,“我等该布置点火了...”
知晓敌方正在聚拢援兵,血旗军卒们也不闹心气吵吵一战了,脚底抹油再显麻利。随着纪泽命令传达,官道上的所谓步战工事,以及林内伐好的树木枝杈,立被浇上火油硝磺,大火很快在官道与两侧林间燃起。发现不对的匐勒等人虽欲阻止,可有着秩序退后的血旗军卒用箭阵威慑,却也只能任由火势迅速升级。
火借风势,风借火威,官道左近不久便沦为一片火海,火势更带着浓烟向整片树林蔓延。好端端一片树林被纪某人环境破坏,却也委实阻挡了后方追兵。想要绕过这片方圆近十里的树林,多花两刻时间当是至少了。
跨马扬鞭,纪泽回望火海对面的匐勒,朗声大笑道:“匐勒小儿,这次你等看家欺人,老子便不与你等纠缠了,下次相见,必会斩你狗头!”
“藏头露尾的奸诈小儿,不用等下次,你今番走不掉!”满脸怒容,青筋暴跳,匐勒语气森寒道,“弟兄们,绕路继续追!”
“弟兄们,走喽!”纪泽大笑着率众启程,纵马北驰。面上畅快,心中却丝毫未曾放松,只因石勒仍没放弃。
马蹄滚滚中,海东青几声雕鸣,扑入骑队之中,旋即,科其塔上前禀道:“大人,东南方向又新多了一支队伍,北方倒是并无异常。”
“还好,想那汲桑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及时将消息提前到北方这么远。好了,让雕儿先歇会吧。”纪泽轻松点头,心中暗擦一把冷汗。如今竟似起兵之初在赵郡的豕突狼奔,所幸自己方才警觉的早啊。
剑无烟凑近纪泽,不无担忧的提醒道:“我等若再往北,就要进入幽州了,那里你这血旗将军可极其不受欢迎,徒增凶险,是否西向回山?”
“呵呵,幽州军忙着过年,又怎会知道鄙人要去做客呢?相比汲桑在冀州的贼朋处处,还是幽州好,至少大家都没了外援不是?”纪泽不以为然道,“再说,此番看来,汲桑潜在势力惊人,若我所料不差,其背后甚或还有司马颖这一后台,非不得已,我委实不愿暴露身份,给血旗营与雄鹰寨徒增困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