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蒙兀部落大破赤牙部落,胜利者蒙巴几乎杀光了赤牙部落拥有族脉血统的所有男子,赤班一家亦在其内,也就赤班当时恰好不在族中,才得以亡命流浪,却也难免一度被捕为奴。若非机缘巧合投入了纪泽麾下,赤班的这笔血仇,恐怕只能记到下一辈子了。
当然,赤班此时斩杀苟布黎几兄弟,虽小有私心,却也不乏对外示威,对内裹挟,而最重要的,则是刺激蒙巴尽快开战,免得他最终率众跑路,保留有用之身,成为日后的大患。也是为此,分明拥军四千,赤班却仅在墙头上摆出了千余,且是水平尔尔的草原胡卒。
赤班爽了,目的也达成了。营外的蒙巴果然全身都不好了,几日来被赤班玩弄于股掌,如今更是老营被端,子嗣灭绝,令蒙巴几欲疯狂,双目喷火的拔出钢刀,他厉声吼道:“赤班,我蒙巴与你不共戴天!儿郎们,女人孩子可以再抢再生,可一旦屈服于赤班,我等便再也不是驰骋草原的勇士,只会成为赤牙人的猪狗!杀啊,用钢刀抢回家小,为死难者报仇!”
其实,赤班的胁迫、激将乃至挑拨之意何其之明显,蒙巴未必不能窥其一二,只是,悲愤至极的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在他的命令下,蒙巴大军枉顾数日征战兼来回奔波的疲敝,也再不废话,立刻兵分数股,向着赤牙部的冰墙防线展开了全力进攻。
“撤下俘虏,准备迎战!”墙头之上,赤班胸有成竹,淡淡挥手道。杀掉苟布黎几兄弟可以,那是提醒蒙兀敌军他赤班会杀人敢杀人,可赤班却不会傻到当众再杀掉更多被俘眷属,那是逼迫蒙巴之外的敌卒徒增血勇。
而随着俘虏被押下墙头,攻心之战告终,大批赤牙守卒跟着就位,这场攻防战也即步入实质进程。事实上,因着蒙兀一方的走投无路和义愤填膺,战斗几乎从一开始便进入了高潮...
“杀啊,杀啊...”无需云梯,丈八的冰墙凭借挠钩已够攀登,而经过山间冰墙之战,蒙兀族兵也已知晓了鞋底绑草绳的抗滑办法;所以,顶过彼此的对射,熬过沟壕拒马等障碍,蒙兀族兵抛下一片尸体之后,在第二时间便甩上挠钩,蹂身攀墙,将战火演变为了短兵相接。
“噗!噗!噗...”伴着此起彼伏的入肉声和哀嚎声,一杆杆长枪、一把把钢刀借着居高临下,狠狠招呼在了上攀的蒙兀人的身体。飞溅的鲜血残肢,丝毫没让攻守双方的新兵老兵们产生任何不适,反而激起了草原人更为原始的兽性,引发着更为凶残的搏杀。而前仆后继的蒙兀族兵,却也凭借更高一筹的战力,悍不畏死的顶着牺牲,渐渐的杀上了墙头。
“赤牙杂碎,纳命来!”伴着一声爆喝,一名蒙兀勇士利用战马的冲势,直接借力马脊,一跃窜上冰墙,挥刀劈翻了一名奴隶新兵。但下一刻,一杆长枪斜刺里捅入了他的腹腔,伴以秃瓢鹰的喝骂:“滚下去吧贼厮鸟,跟老子这儿玩英雄,找死!”
然而,那名飞身上墙的蒙兀厮鸟也未白死,立有几名蒙兀人利用他打开的缺口,迅速窜上冰墙。秃瓢鹰轮枪再度捅死一人,长枪却被对手用最后一份气力死死攥住。眼见又有两把弯刀从左右分别砍来,他只得弃枪拔刀,奋力架住了一名蒙兀人,但砍来的另一把弯刀,却已无法闪避。
“噗!”正当秃瓢鹰想着自己是肩膀挨刀还是断脖子挂掉的时候,利刃入肉声已然传来。瞟眼看去,那把弯刀的蒙兀主人正捂着其脖颈上的一根箭矢软倒。
再瞟眼,发箭之人浑身裹成了一个粽子,只留出一双淡漠无情的眼睛,秃瓢鹰顿时得出结论,这位帮他躲过一劫的,定是属于自家大头领请来的那帮神秘马贼。不过,没等秃瓢鹰谢上一句,那人已经扭头转往它处,并用幻影般的速度再度拉弓上箭,风中仅仅留下一句发音古怪的胡语:“奶奶个熊!”
“奶奶个熊!”“奶奶个熊!”“奶奶个熊...”随着此起彼伏的怪异胡语,不时有衣装驳杂的特战军兵混于墙头的草原守卒中间,或单兵或临时组成小阵,以刁钻阴狠的手段,砍瓜切菜般的斩杀着一名名蒙兀族兵,瓦解着一处处险情。
鲜血在迸溅,战斗更激烈,当“奶奶个熊”被墙头草原守卒们跟风作为口头禅的时候,赤班果断换上了又一批草原守卒,而此时,奋勇登墙的蒙兀勇士,已然折损了上千,蒙巴也愈加坐不住了,不知不觉间,渐渐将自己的吆喝阵地前移至了冰墙战线的百丈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