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忽明忽暗,人影交错而动,将官的呼喝声带着冲天怒气。
十数骑蒙古巡逻蒙古骑兵,直接冲入营帐,挥起马鞭对着混乱的士卒劈头盖脸地抽下去。一时间,重喜军营内,蒙古人的怒吼声、马匹惊叫声、将官的咒骂声、士卒慌乱的喊叫声,响成一片。
土坝处,一声尖锐的金锣猛然响起,随后是一声声惊呼:
“不好了,宋军突袭了!”
“赶紧跑啊!”
“蒙古骑兵被打败了!”
重喜军营之中,同时响起一声声怒吼:
“谁敲的锣?给我砍了!”
“不好,宋军有奸细进来了。”
“不要乱跑,过来整队――”
一个营帐莫明火起,蒙古骑兵的怒吼在杂乱的声音中显得特别清晰,但大部分混乱中的士卒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察罕跑了!”
“契丹兵也跑了!”
“再不跑,来不及了!”
“往南跑,往南跑!”
又一声长长而毫无节奏的号角被吹起。
天光渐亮。几个蒙古骑兵突然驰过土坝,随着数声惨叫,埋伏在此的几个宋兵瞬间被砍杀殆尽。
杂乱的起哄声总算消失了,但重喜军前营的混乱却开始漫延。蒙古人的弹压,没有让混乱得以平息,反而使军内各百夫长与十夫长一起被挨了不少的马鞭。
真定军士卒,目瞪口呆地看着越来越混乱的重喜军,一个个不由紧张万分。前营地势所限,各军营寨相互间几乎没有什么隔断与防备,真定军可以控制自己士卒的安稳,却无力控制友军的混乱,而且重喜军数量远超自己,一旦被冲击,绝对无法抵挡。
营后,几骑飞奔而来。
“传史帅军令,各部结阵严守!”
“妄动者砍!喧哗者砍!后退者砍!”
史枢与施玉田飞骑而至,出现些许混乱的真定军终于渐渐地又安稳了下来。
渐丁队的其他人员也都回到丁武身边,结成一个小小的防御阵式,背靠肥水,列于郭侃部的最后方。
重喜军前营内,许多士卒仍然在慌乱地四散奔走,一边躲避着蒙古兵的马鞭,一边茫然地寻找自己的将官与属队。闹哄哄的各种喊叫声渐渐微弱,沿着土坝,好歹也凑出了一些防御的队形。
此时,西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土坝上燃起的火光,已经完全遮住了黎明的天光。
杂乱的马蹄渐响,随之而来的还有蒙古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
南城之外,所有士卒,包括在这里巡逻的一队蒙古骑兵,都突然安静下来,面色紧张地盯着西面的城墙。
先是零零落落地奔出几个汉军,蒙着头便要冲进重喜军军营。
一个尖脑门的蒙古骑兵,立于马上,鞭子一挥,大吼了一声。重喜军一个将官随着他的声音大喊:“砍了!”
任何冲击营寨的溃卒,理论上都可以直接被处死。但毕竟不是自己的部队,守卫的将官胆子再大,也不敢下这命令。有蒙古人在后撑腰,他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重喜军结成的阵形虽然还比较单薄,但对付几个溃卒还是不成问题。守卫的士兵不顾这些溃卒的苦苦哀求,手起刀落,这几个好不容易奔逃至此的溃兵随即倒地不起。
这些重喜的守军还来不及收起有些得意洋洋的脸庞,一骑飞奔而至,一个守卒刚举起刀,迎面便闪过一道寒光,一声未吭,脸已飞走一半。
随后是两骑、十骑、百骑。
近三百的蒙古骑兵拐过西城,向南城直突而至。
守队的将官闪过一阵愤怒与犹豫,随后就被淹没于马蹄之中。刚刚还是气势汹汹在重喜军中鞭打乱兵的十数骑蒙古兵,也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最早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尖脑门蒙古兵,当他看到已经赤红着双眼的塔塔时,立刻调转马头,大吼一声,十几骑本来负责巡逻警戒的蒙古兵,立即成为冲击重喜军前营的最先头部队。
本来就还没完全安稳下来的重喜军营,被一冲即溃。
塔塔的骑兵,如从高峡中急奔而来的洪峰,在重喜军营中泄出万钧巨浪,眼前的军营只是拦在他面前弱如累卵的沙岛,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率骑透营而过,顺手砍杀着阻在马前的士卒。
到处是临死前士卒的惨叫声、怒骂声、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