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能想象,当储谦问及这件事时,沈曼口吻里的傲慢和不屑,我不想再感受那种自己像是被脱光了游街一样的屈辱感,一点都不想。
储谦也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也就没有执着。
他搬了条凳子在我床边坐下,然后伸手就去触摸我的大腿。
我直觉的瑟缩了一下,用手挡住他,他却是“啪”的一下想都不想打掉了我的手:“按摩,你自己行?”
我自己不行,还有张姨啊!
然而,张姨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退出了病房,我只知道在我转头想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储谦对我说话的语气,明显比较臭,我想他还是在生我的气。
现在回想起来,昨天的那个我,窝囊得我自己都想抽自己几巴掌。
储谦按摩的手法很老道,力度也恰到好处,我腿部的疼痛感,在他的按摩之下渐渐得到了舒缓。
只是,我伤的是大腿,他这个按摩姿势,难免有些尴尬。
等到腿没那么疼了,我说:“好了储谦,我不疼了。”
他却一点也不听我的,只给了我一记“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的眼神,我自知自己有错在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但是,储谦按摩的位置却渐渐往上挪了起来,慢慢的,甚至已经来到了我的腿根。
我终于忍不住按住他的手,制止他:“储谦!”
“这反应……”他忽的对我扬起笑,“我猜你是处女!”
我的脸,瞬间因为他的话而爆红,他却一反之前的阴郁,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啊,二十八岁的老处女啊!这世界上应该不多了,稀有品种啊。”
我终于恼羞成怒,随手抓了张姨早上才买来的苹果丢了过去,他轻轻松松地接住,咬了一口。
“小矮子,这样才对嘛!你看,你的腿还好好的不是?比起那些不得不截肢的,你的情况好太多!”
“嗯,我不会再像昨天那样了。”
“小矮子,比起心灰意冷的绝望,我更愿意看到你大哭一场。”我似乎很轻易地就得到了储谦的原谅,他对我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还要柔和许多,“我好像忘了对你说,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眼泪的人,而是含着眼泪奔跑的人。”
储谦的话,听起来有些煽情,尽管他只是安慰我腿伤的事,可我却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所有的委屈,愤恨,还有不甘,顿时涌上泪腺,眼眶再也关不住泪水。
泪光中的储谦,看起来有些模糊,可他的声音却变得更加清晰了。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有没有发现,我的名字听起来很别扭,储谦储谦,喊着喊着就跟储钱一样了,而我从小到大的外号,都和钱脱不开关系。什么钱老头啊周扒皮啊之类的,怎么难听怎么来!你知道,像我长得这么帅又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容忍那么挫的外号!为此,我经历了长达二十几年的抗争……”
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你看我现在还是叫这么名字,就知道我抗争失败了。但是,至少我尝试了不是?而也正是这个抗争的过程,让我渐渐成了现在的我。小矮子,不去尝试,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子,知道么?”
我渐渐止住眼泪,点了点头,问:“所以我以后能叫你钱老头?”
“不、能!”
我永远都记得,储谦咬牙切齿的样子,我也记得,我破涕为笑的那一瞬间,心里有多轻松。
到最后,储谦还是成了我嘴里的钱老头,他除了一开始咒骂了几句,到后来许是习惯了,连多说我一句都懒得说了。
不得不说,储谦是个很好的医生,他给我做了细致的复健计划,每天的运动时间和运动量都写的很详细。
我一开始还是心急,受不了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但一想起第一天我不要命的复健后,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痛到像是骨头散架一样,之后还被警告说股骨又有开裂的迹象,硬是在病床上又整整躺了一星期的情形,我还是决定按照储谦的计划,一步一步来。
复健的过程漫长而又难熬,可效果却十分微弱,直到一个半月后,我才能勉强撑着拐杖,走上一小段路。
这一天,我被关在病房太久,实在觉得难受,在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获得储谦的首肯,得以在张姨的陪同下,拄着拐杖到医院外面走一圈。
可还没走几步,居然再次遇到了景柏霖。
“夏小姐,很高兴再次遇见你。”他礼貌地向我打了个招呼。
“你好,景先生。”
在经历过上一次的时间之后,这一次的碰面让我觉得有些尴尬,不过,他似乎毫不在意,兴致还很高。
“夏小姐你的样子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
“谢谢。”
“看样子你在散步,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我本想拒绝,可他却又接下去说:“就当是……你对我的赔礼怎么样?”
话已至此,我不得不从。
路上,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就像我不存在一样。
可若说他真当我不存在,他的脚步又慢的要死,分明是在等我。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前面缓缓走过来一个人。
是景盛。
他西装笔挺的样子,就跟我九年前在新生见面会上见到他的时候一样,英俊得让人怦然心动。
见到我,他的视线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然而也只有那么一瞬,他的视线就掠过我,稳稳地落在了我身旁的男人身上。
“父亲,顾医生说曼曼的孕情很稳定,现在,她已经在车上等着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