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闻屋内,依稀有个男子低沉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却惹得慕云萱愈发愤怒,声音都颤抖地变了调儿:“姨娘重病在床昏迷不醒,你竟跟我提这种事!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哥哥?!”
屋内那男子也冷冷抬高了声调:“慕云萱!兹事体大,关乎北靖王府的前途命运,由不得你任性!”
慕云萱怒极反笑:“王府的命运要落在我一个小女子身上,我真是何德何能!”顿了顿,又坚定道,“你不过是看姨娘病着,没人能替我说话,可我还有王妃母亲,还有大哥,我慕云萱的事,尚轮不到你来做主!”
那男子冷笑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嫡出的小姐了?告诉你,此事我若禀明王妃和大哥,只怕他们也会欣然同意,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我劝你还是好好思量思量!”
他话音刚落,卧房的门砰然打开,便见一瘦高男子冷着脸走了出来,在他身后,慕云萱抄起只药碗,气极地冲他掷了过来:“滚!”
男子轻巧地侧头避过,那药碗撞在门框上,摔得粉碎。
那男子脸色发青地走出门,见苏柒和月珑二人正手足无措地立在门口。月珑捧着盒子福了福身:“三爷。”
男子无动于衷,一双阴冷的眼睛从苏柒脸上扫过,转身便走。
苏柒被他这一眼看得后颈一凉,忍不住在月珑耳边悄声问道:“这人是谁?”
“三爷慕云枫。”月珑又补充一句,“萱小姐的亲哥哥。”
苏柒经她这么一提点方想起来,慕云萱曾向她普及过慕家的人物关系,说她与她三哥、六哥乃是一母所出。只是,她亲哥哥究竟为何事,能将她逼得如此气急败坏?
想至此,她快步进了屋,见慕云萱正颓然坐在床边,握着惠姨娘的手垂泪不已。
“这是怎么了?消消气,气坏了身子自个儿不好受。”苏柒掏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拭泪,月珑则赶紧唤丫鬟来清扫地上的碗渣子。
见有人来劝,慕云萱反而愈发哭得止不住,“世上哪有这样的亲哥哥……趁姨娘病重,便来逼迫自己的妹妹……”
“他迫你什么?”苏柒忍不住好奇。
“嫁人!”慕云萱恨恨地吐出两个字,“嫁给一个我根本没见过,想想就害怕的人!”
苏柒顿觉同情:果然如话本子里写得,大户人家的小姐多悲情,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兄长做主,自己毫无选择权。
不过,连北靖王爷慕云松都要被他娘逼婚,险些娶了个没见过面的辣椒茄子,更罔提慕家的女儿了。
想至此,她对慕云萱愈发怜悯,轻拍着她的背以示抚慰,却听月珑道:“小姐不必伤心,王妃娘娘素来将小姐视如己出,多次说过小姐的婚事由她做主,定要替小姐寻个如意郎君,三爷的主意做不得数的。”
“只怕……”慕云萱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望着床榻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惠姨娘,“若我姨娘好好的,也能替我说句话……”
苏柒向惠姨娘望去,只觉她脸色比上次见时,又黯淡了几分,已然依稀现出些死灰气息。
看来,解决怨灵莲香的问题,是个当务之急。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不想简单粗暴地让玄鸟玉收了莲香的魂魄,那就得回到最笨的法子:化解她身上的怨气,让她成为一个正常的鬼魂,转世投胎去。
只是,如今连莲香为何要怨恨惠姨娘都尚搞不清楚,又要如何化解她的怨气呢?
夜色沉沉的云水阁里,苏柒在床榻上烦躁地翻了个身,愈发地睡不着。
她索性坐起来,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出神。
这一事件的两个当事人,惠姨娘如今昏迷不醒,自然无法从她身上了解到什么。
那么另一个独辟蹊径的法子,便是当面问一问怨灵莲香。
但是……一想到要跟一个满身怨气,且分分钟可能暴走杀人的女鬼聊天,聊的还是“你究竟是如何死的”这等沉重的话题,苏柒打心眼里有些犯怯。
她随手将玄鸟玉取出,放在掌心摩挲:这玉确是个辟邪的宝贝,但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苏柒有些拿不准。
毕竟,它上次炼化了怨灵月璇玑,也是在她身上的怨气消散殆尽的时候。若是遇到一个正常状态下的怨灵,或是更厉害的鬼魅,不知这玉是否抵挡得住。
若是姑娘我的鎏金镇魂鼎还在,就好了……苏柒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万一聊着聊着一言不合,好歹能将那怨灵莲香困住一阵子。
可惜……她慨叹地摇摇头,复重重躺了下去。
不过片刻后,她又如弹簧般“腾”地弹了起来:苏柒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