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浑身一哆嗦:“哎是是是,我俩是为牛皮牛角牛筋而来,胡屠夫……不,胡家翁,胡家翁,打搅,打搅。”
NM,想跑!
明朝的裤子,和前世大不一样,连个橡胶松紧带也没有。
前世胡子涵的邋遢坏习惯,睡前衣服仍的乱七八糟。
屋里黑漆漆的,他没摸到腰带子,只得提着裤子出来了。
前世他调研期间发现,如果没有垄断的自由竞争之下,绝大多数商户,第一次开张基本上都亏钱。
即便是小额经营免税的情况下,房租,打点和各种应酬,第一年基本上也都是白干。
他可不想明朝的爹娘,第一次开张帮别人辛苦了。
“站住。”
胡排语气不重,但犹如闷雷一般,震得张三李四发懵。
这明朝破裤子,真NM操蛋!
一只手提着裤子,打架太不方便了。
胡排竖了如意钩,慢慢凑到了二人面前:“一头猪多少例钱?”
“例钱?”
二人面面相觑。
李四看胡排似笑非笑的眼神,不敢回答。
张三讪讪地笑了:“三百文。”
“三百文?”胡排吃了一惊。
平时杀一头猪,只到手钱把银子,果然都是给别人挣的。
李四讪讪一笑:“太祖洪武旧制,猪乃……”
胡排不想听他啰嗦:“现在什么年代?”
李四愣了一下,下示意地道:“正德。”
“你可犯忌了!”胡排笑了。
“犯忌?”
李四一愣。
随即他想起刚才说了猪,急忙堵住了嘴。
奶奶个腿,竟然让他逮着理了,凭他那二棒子劲,这下麻烦可大了!
“太祖洪武旧制,胥吏犯忌,罪加一等,有没有……”
胡排还没说完,李四拔腿就跑。
张三愣了一下,也拔腿就跑。
张三追上李四:“奶奶个腿,你跑什么?咱们官差,手里有刀,大不了……”
“大不了你个头。”
李四回身踢了他一脚,“五峰山的黄横都弄不过他,要打你自己去打。”
当年黄横追击张三,犹如狗撵兔子。
张三想起这事,脚下跑得甚至比李四更快。
可背后突然大叫一声:“着。”
紧接着嗖——
长啸突起。
“不好。”
李四大叫一声,一猫腰,钻进了草丛里。
倒霉的张三,像昨日黄横一样,被如意钩敲了腿,啊呀一声惨叫,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哎呀阿排,算了算了,他们是县里的官差!”
胡排刚要上去收拾张三,却被胡屠夫拦住了。
“哎呀,爹,你真废……”
这是明朝的爹,胡子涵顿时收住了胡排的嘴。
刚才被县差欺负的不敢抬头,此时扯住胡排手臂的大手,却如铁钳一般。
胡排一肚子鸟气,却无可奈何。
趁着这空当,李四拖了张三,连蹦带跳地跑了。
启明星耀目之下,胡家娘子望着他们的背影,想起被抄家,顿时不乐意了:“阿排他爹,瞧你这副废柴,你要是有阿排三分性子,哪能老被人欺负?”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胡屠夫回头瞪了一眼,“阿排脑子一阵一阵的,年龄又小,官府不能拿他怎么样。我要是和他一样,咱们全家老小,至少也是充军流放。祖宗的教训,你全忘了?”
胡家娘子一下子就傻眼了。
胡家娘子本姓李,出身崖州李氏,唐朝宰相李德裕后人。
胡家原本东京人士,宋朝时祖上被刺配岭南。
因为忌讳,胡家祖上的名字,也被忌讳掉了。
而李家李德裕太有名了,根本忌讳不掉。
不过贬谪,流放,充军,抄家等等字眼,这些贬官后人骨子里敏感。只要封建王朝不覆灭,这种敏感就一直存在。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几乎刻在了骨髓里。
胡家从广东迁来山东,范进又不给力,胡屠夫只能更加的小心翼翼。
这明朝的老爹,相当的不容易!
胡子涵暗叹一声。
此刻他再也不觉得胡屠夫窝囊了。
胡家娘子回想数不清的委屈,抽泣了起来。
“别哭了,卖了肉就有饭吃了。”胡屠夫急忙抬起袖子,帮老婆擦眼泪。
“有了饭吃又如何,今上的诏令谁敢不从?那痴线虽然做了大官,却嫌弃咱家污了他身份,万一哪一天再来抄家……”
胡家娘子又想起被抄家,哭声大作。
“别哭了,别哭了。”
胡屠夫把老婆搂进了怀里,“挣了钱,咱们还回广东老家,远离这里就是了。”
这是安慰话,明朝没有火车,更没有飞机,山东离广东好几千里,光靠两条腿,得好几个月,回去哪会那么容易?
老婆哭声更大了,胡屠夫拍了拍肩膀,压低声音:“阿排在呢!”
这一提醒,胡家娘子哭声立即就小了。
她擦了擦眼泪,扭头看儿子衣服都没穿好,怕他凉着,急忙催促;“快回去睡去。”
八月的早晨,薄雾环绕,的确有点凉。
胡子涵被两口子的感情给感染了,下意识地回家。
哎,不对啊!
爹娘大清早起来去卖肉,我却在家睡大觉,像是人干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