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剑相撞,直向着黑夜中而去,只有逍遥真人喊出的“快走”二字还迎风飘扬着。
杜世闲心下焦急,恨不得上前相助逍遥真人,谁知只是起身的动作,便废了老半天的劲。
待到杜世闲终于站稳了身子,一柄古朴长剑便猛地插在了脚边。
浑身鲜血的郭废摇着轮椅在杜世闲身前站定,含着笑看着杜世闲。
“你有一个好师父。”
一句话,杜世闲只听得眼前一黑,再站不稳了。
“我把他埋了,算是给前辈些尊重。不过我没有立碑,你找不到的。”
杜世闲趔趄了两步,扶着郭废,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带着哭腔说道。
“谢……谢谢。”
郭废抬起头,看着杜世闲道:“不用谢,你要是准备好了,我这就用他的剑送你。”
杜世闲却突然哭嚎了起来,只哭了一声,便转为笑声。
“咱们一齐去追他吧!”
下一刻,杜世闲任由郭废的宽肩插入肋骨,自己整个人便抱紧了郭废。
《烟海功》的真气从浑身毛孔里钻出,牵引着郭废的内力,一瞬间,空气也炙热了起来。
郭废不住地推着杜世闲,可重伤在身,内力又被杜世闲全力牵引着,自己只感受着手劲越来越小,杜世闲却饱得越来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并排走了过来。
一个斜髻黑袍,身形消瘦的男人边走着,边用一具天字军制式铠甲,擦抹着身上的血迹。
正是花间会花使,探花郎。
另一人,只带着不住地咳嗽声。
探花郎走到悄无声息的二人身前,先拽着杜世闲的衣衫,将杜世闲的身体拉倒在地。
杜世闲昏迷着倒地,身上的《烟海功》内力才陡然停住。
轮椅上,郭废的尸体已成一具干尸。
咳嗽着的人刚躬身抱着郭废的尸体,探花郎便冷声喝道。
“救不活惜花郎,你就陪你哥去了。”
这人像是惧怕似的,连咳嗽声都强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掌贴在了杜世闲的背上。
冰冷的内力渡入杜世闲的体内,杜世闲虽还昏迷着,却也无意识地轻吟了一声。
天色欲明,这人才擦拭着头顶的汗水,回身抱起郭废,又扭头看了看探花郎。
探花郎这才点头道:“走吧,今天的事,如果惜花郎知道了,你还是要死。”
咳嗽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探花郎这才抱起杜世闲,皱着眉头嗔骂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邪功,差点要我搞砸了任务。”
可杜世闲昏迷不醒,哪能回答于他。
大年初七,宜休养生息,天气晴朗,主一年风调雨顺,平安吉乐。
十三参将围在本营之前,看着多难把着杜世闲的脉。
“你体内驳杂的真气汇于一股,和令两道真气归于平衡,稍有不慎,便是死局。如今你只有安顿身心,待到消磨了那两道外来真气,才可动武。”
杜世闲摇了摇头,声音中气不足,却自有威势。
“我自有打算,大师莫再拦了。”
多难看着杜世闲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我虽未见过你师,却也听闻他的风采,想必,他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为了报仇,而死于非命。”
杜世闲猛地转过头去。
“我不止为师父报仇,也为我自己报仇。十年前的杀身之祸,两日前的杀师之仇,我定要找钟衣的。”
多难还未开口,杜世闲又说道。
“我伤势未愈,郭废也定讨不到好,此时加上诸位同袍相助,定能斩杀此人,如断钟衣一臂!”
多难叹了口气,突然双手合十,语气如常。
“你如今之际,若要动手而不死,只有先吸吮一股强劲却又能被自身压制住的内力,打破平衡,强行并合那两股真气。贫僧不才,自衬内力不弱,你可对我运功。”
好和尚,真慈悲!
杜世闲正要出言婉拒,余光却瞥见彭浩然闻声皱起了眉头,心下顿时不快,冷哼一声。
“不用,本将不够慈悲,如何能受大师慈悲?”
多难还要开口,杜世闲却猛地一扬凤歌黑剑,“叮当”声顿时响彻云霄。
“诸位兄弟,若想助我,咱们这就启程,若是心有顾虑,本将也绝不怪怨。”
十三参将,差不多都是杜世闲的人,此时哪会拒绝,都紧跟上了杜世闲的步法,就是彭浩然,也只是看了多难一眼,也紧跟着离去。
待到十三参将的身形都已不见,多难才叹了口气,朗声说道。
“你也应该去的。”
无人回应。
却有一头白发一跃而起,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多难迈开脚步,向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边走边小声地念叨着。
“师血浸徒泪,
深仇以命消。
万物伤其类,
谁能真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