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虎肉的下人咒骂了一句,便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胡老哥刚要出声喝止,杜世闲已欺身而来,一把抓上了这下人的手腕。
“别动粗啊,吃块肉而已,你把这块给他,我还你一块没骨头的。”
那下人还未回话,胡老哥的声音先传了来。
“把肉给他。”
声音暗含愠怒,杜世闲闻之暗道了声不好。
自己刚才见这少年可怜,知道他饿得急了,刚才他那还肉时可怜巴巴的神态,又正像自己幼时,被铁匠杜宇欺负的样子,一时善心大发,才出手干涉,却是搏了胡老哥主人家的面子了。
胡老哥却不看杜世闲,只盯着这少年说道:“赏你了,赶紧吃吧。”
这少年却回手把虎肉丢在地上:“这肉炖得不好,也就给狗吃吧。”
胡家山庄里,一条大狼狗窜了过来,可闻了闻地上的虎肉,动物本能袭脑,忙又回头跑了开来。
一个下人这才咂咂嘴道:“浪费,这叫花子,真是不知好歹。”
胡老哥颇为不悦,也不再开口,径自回身入席,杜世闲也是一愣,自己还以为这少年是饿得紧了,这才来抢肉吃,谁知他却要喂狗。
杜世闲想了想,也不愿再管,只皱着眉看了看这少年,才又跟着胡老哥回身入座。
胡老哥囫囵啃了三五块肉,这才缓和了心情,又开口道:“小杜,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我闺女。”
杜世闲正要回话,忽然,门外下人又喊了起来。
“你要干嘛!”
正喊着话,那少年却跑了进来,站在桌前,侧着头看着杜世闲。
胡老哥已带了三五分怒意,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这小兔崽子……”
话没说完,胡老哥瞥了眼身旁的杜世闲,终是顾忌着,怕吓跑了杜世闲,才强咽下了后面的咒骂。
杜世闲一是三番五次被这少年解围,二是被这少年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三是又对这少年心生亲近,生怕胡老哥暴怒伤人,便抢过话头道:“小兄弟,你也来吃点吧。”
那少年也不推脱,闻声竟大咧咧地坐到了杜世闲的对座,狠狠地吸了吸肉香。
“好,正好我一个人有些无聊。有没有下人呐,快点呈上筷碟!”
杜世闲听这少年说话,大咧咧地,浑无叫花子的自卑,一时也颇为好笑,便把肉食往那少年旁推了推。
胡老哥看着这少年的肮脏模样,嫌弃地皱了皱眉,老大不愿意地样子,可顾忌了杜世闲在侧,终于还是摆了摆手,令下人呈上筷碟来。
这少年却突然发作,一拍桌子道:“怎么,你觉得我是叫花子,不配吃你家的肉吗?只怕你把这南界山上的百兽全放在桌上,还不合我的胃口呢!”
胡老哥气急而笑道:“呦,还是个大户子弟呢?你还不合胃口,你这辈子吃过肉吗?”
这少年却不回话,扭过头看着杜世闲道:“你想吃点好的不?”
杜世闲大感欢乐,扭过头看了看胡老哥,也是面上带了笑意,这才冲这少年点了点头。
这少年又冲着胡老哥问道:“你家平日里都吃什么?”
胡老哥面带嘲笑地说道:“没什么值钱东西,也就是些虎肉獐肉,各色山珍而已。”
这少年才点点头道:“那就来盘羊肉先尝尝吧。”
胡老哥失笑道:“什么玩意?羊肉就是好东西了?”
这少年却故作老成地摆摆手道:“我要的,可不是你这桌上这种,煮烂的破肉,我要吃卤肉。”
胡老哥笑了几声,这才说道:“呦,还卤肉,厨房里正好还有一坛子卤的,要不你去厨房尝尝?”
这少年像是没听出胡老哥嘴里的嘲讽一般,还探过头问道:“你家的卤肉,是怎么卤的?”
胡老哥笑道:“你没吃过啊?卤肉嘛,用八角大料,杂七杂八地作料放进水里,带着肉一起煮啊。”
这少年也笑了起来:“那你还不如直接煮好肉,蘸料吃呢!”
杜世闲看得心头可笑,忙开口问道:“小兄弟,那你说,怎么卤最好吃?”
这少年也不拿架子,晃晃脑袋开口道:“这卤肉嘛,首先,得把肉凉水下锅,再加上料酒,绰水去腥,这样卤出来的肉才能入口。”
胡老哥也是豪爽之人,听这少年说得头头是道地,便探过头来问道:“然后呢?”
这少年笑道:“然后?当然是绰好水的肉捞出来,冲洗干净啊。”
胡老哥听见这话,又要一拍桌子嘲讽两句,杜世闲忙开口道:“继续说,小兄弟,你这卤肉的法子,我还真有兴趣。”
这少年才又冲胡老哥挑挑眉,笑着说道。
“然后,当然是把你家卤过肉的水匀出来,烧开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