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四年的五月注定不寻常。从五月中旬开始,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虽然没有上次的雨大,但是也让稻田里又充满了积水,伏倒的水稻又一次浸到了水里。等雨停的时候,水稻已经基本上绝收了。
等天放晴,刘牢之组织人手把地里的水稻清理出去,开始补种晚稻。先期收割完小麦的水田里,也种上了晚稻。等忙完了这些,已经到了六月初了。
这场大水不是只发生在芜湖一地,扬州、荆州、江州等地都被波及到,粮价应声而涨。有晋一朝并不铸货币,农民手里本来就没什么钱,到六月底的时候很多人家就已经快要断粮了。好在实值夏季,万物繁衍,野外物产丰富,虽然过得艰难,饿死人的事到没有发生。
芜湖令郑毅找到了自己的学生刘牢之,想要刘家适时的开仓放粮。
刘牢之笑道:“老师,你不是跟我讲过吗?自田氏代齐,各朝各代对于民间私自赈灾非常忌讳,所以我们没有名义,不能赈灾!”
郑毅叹了口气,苦笑道:“只是看到治下黎民忍饥挨饿,我若无对策,难免有愧于心!”
刘牢之笑道:“老师,不如这样,官府作保,我刘家借粮给芜湖的良民!佃客和奴婢吗,可以到我的工地上做工赚取粮食!”
郑毅暗道,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扶着胡须,点了点头:“你很好,不枉我教导你一场!”
于是刘家开始向外借粮,只要是芜湖的编户齐民,都可以借贷;同时,一品汇开始以高过灾前两成的价格,限量出售粮食,粮价应声而落。大家都知道,江南地区,这场大水的影响不会超过五个月,等秋收过后,缺粮的况就会很快好转,芜湖存粮大户们想要靠粮食牟取暴利的想法破灭了。以往每遇天灾,这些富户通过放高利贷兼并土地,使平民成为他们的部曲,使得地方愈来愈穷,唯独富了这些人,因此这些人家对刘家恨得咬牙切齿。
芜湖没有流民出去,周围的县却不断有流民涌来,很多人家拖家带口的,只为找一口吃食。牢之让刘安把这些流民安排到扁担河两岸整理土地,以工代赈,消息传出,很多芜湖的百姓也加入到刘家垦荒的大军中来,趁着人手充足,第四农庄的各种水利设施也开始动工。历史上直到宋代才有官方在此营造圩田,治理河流,成为较大的产粮地。
“向我买粮?”刘牢之似笑非笑地道,“我这的粮食可是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
路遥笑道:“不然,郎君不是在平价售粮吗?”
刘牢之笑道:“小小芜湖才有多少编户齐民,要知道对外地的人,我可是不卖粮食的。”
路遥笑道:“小的自然知道。不过眼下粮食价格飞涨,郎君这里却放着大批的粮食,可是极易被官府盯上的!”
刘牢之笑了笑,没有说话。
路遥见他不为所动,只好拿出杀手锏。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双手递了过来。
刘牢之好奇地接过来,定睛一看,登时站了起来,指着路遥道:“你是她们的姑父,怎么可以这样?”
路遥冷笑道:“郎君以为我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
刘牢之摇了摇头,问道:“你想怎么样?”
路遥笑道:“小的只求郎君按照你们的售粮价格,卖给我两囷米。我知道这对郎君不难!”
刘牢之冷笑道:“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我这最小的囷也有一万石呢!当我不知道外面的粮价吗?”说罢,把那张纸递了回去。
路遥陪笑道:“郎君莫要着恼,那依郎君,这事……”
刘牢之笑道:“看在你我两家多年合作的份上,我可以卖给你一囷,再多就没有了!”
路遥苦笑道:“就依郎君!”说罢又把那张纸递了回来。
走出会客厅,路遥的心轻松了起来:“小子,你在那里拖着,光看戏每月不知道要花我多少钱呢!现在把她们甩给你,还可以轻松地赚个几百万,爽啊!”
京口的灾同样严重,由于京口的熟地少,普通人家普遍占地不多,抗灾能力也差。到六月底庄稼绝收,粮价开始大幅上涨。
刘翼家里两口子在家里哀声叹气,对坐发愁,粮铺里的粮食越来越贵,家里眼看着就要断粮了。他们有三子二女,亏得同族征虏将军家开办的刘氏族学,去年把老大和老二送到了族学里,吃住不愁,还有校服穿;家里剩下的三个孩子可还嗷嗷待哺,最小的女儿一岁半,刚刚会走路。刘翼自幼习武,到是一把好手,可惜无用武之地,目前只是在家种地,祖上留下篾匠的手艺,农闲的时候会编些簸箕、篮子之类的补贴家用,但是那也要到秋后啊!眼下只怕是要把本就不多的土地卖掉一部分,先解决眼前的困难,以后自己一家可怎么过活呢?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两个小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