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刀法本是一尘老人从飞星走月的日常变化中悟出的功夫,与三星阵法相配合使用的,遇强斗强,遇快打快,遇众破众,全由敌手的变化之势而动,实有夺造化之功的神奇。
梵香轻飘飘的斜斜闪过一侧,一起一落,犹如电光石火。
但听得峰下轰隆隆的一阵响,远远传出,四周山峰间亦是回声不绝,地面有些微震动,隔了片晌,山下终于寂静无声。
小言在玄鸟背上,此时亦是笑靥如花,一颗心终是放下了。
梵香拍了拍手,向身在半空的小言挥了挥手,笑了笑,转过身走到那株血玫瑰前,伸出手去,便要去摘。
突见一条肥蛡巨蛇从一块山石后跳出来,巨蛇身披白鳞,声如龙吟,扑扇着背上四只巨大的翅膀,腹下六只龙足紧紧抵着地面,瞪着血红的眼睛,昂首立于那山石上,蓄势待发,吐着信子,口中凶焰烁烁。
梵香凝神看着这条巨蛇,缓缓弯下身去,作势欲前。那巨蛇腾身而起,向他扑来,口中喷出一道焰火,很是猛恶。梵香手持断刀,看了看半空鸟背上的小言,心道:“我不能因为一朵花,而夺走另一个生命,可不能让这小姑娘伤心!”仗着微微酒意,豪气顿生,心里又想,“我即便不用刀,也能打败你。”看着那肥蛡巨蛇,缓缓弯腰将断刀放在雪地里,赤手空拳,便要依仗平生所学与那巨蛇缠斗。
那肥蛡蛇长啸一声,纵身扑向梵香,一人一兽缠斗数合。巨蛇次次喷火扑击,很是猛恶,梵香数次借势旁窜,几次险险被火烧着,或为巨蛇龙爪所伤。他赤手对战巨蛇,委实全无必胜的把握,但素来心性高傲,此时更无生死之念。与巨蛇缠斗多时,并不见那蛇有丝毫松懈之意,心道:“纵便今日死在此地,只要我一魂不灭,我便不会认输。”想到死,突然想到娜兰柔若,心中不禁一阵苍凉,“好,那我就与你死战到底!”一种悲壮豪气陡然而生。
那巨蛇此时向他喷出一口烈焰,梵香不再闪避,迎着那道炽热的焰火,长啸一声,展开方寸挪移身法,脚步一错,和身扑去,冲过焰火,凌空飞渡,翻身旋转而上,一下跨坐在那巨蛇头顶,一手紧箍了巨蛇下颔,一手握拳直砸巨蛇的眼睛。那巨蛇吃痛,腾身飞向空中,翻滚腾挪,想要把梵香从头颈之上甩落下去。
小言看着一道青色身影与一条白色巨蛇在空中翻滚缠斗,搅得空际云烟滚滚,雪花乱舞,在朝阳初升的灿烂金光中,极是壮观,不由看得呆了。
稍顷,那巨蛇眼中越来越是疼痛得紧,在空中翻滚得也极是疲累,力气渐减,便在空中转了个盘旋,一声龙吟,然后向巨崖峰顶飞去。落足于峰顶,将六足匍匐于地,头颈贴了地面,已是服帖。
梵香见巨蛇如此情状,知这巨蛇已被降服,遂拍拍那巨蛇头顶,翻身下来,站在巨蛇面前。那巨蛇用头轻轻挨擦梵香,亲热莫名,似有眷眷之意。梵香拍拍蛇颈,然后去到雪山玫瑰之前,只觉那雪玫瑰花香中人欲醉,遂蹲下身去,轻轻把那朵花折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举向空中云雾里的小言姑娘。
小言一声惊呼,从大鸟背上腾身而下,轻飘飘站在梵香面前,笑靥如花。那大鸟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一声长鸣,也扑扇着双翅,飞到峰顶之上。
梵香微微一笑,双手将那朵玫瑰捧到她面前。
血玫瑰泛着幽香,花瓣上兀自挂着一颗形如露珠的冰晶,白中透着浅浅的蓝,煞是好看。
小言伸出一双纤纤素手来接住了,低头轻轻嗅着花香。抬起头来,看着梵香,长长的眼睫轻轻抖动,眼中泪花欲滴。终是忍不住,几滴泪水顺着面颊,如滑过清荷的露珠,珍珠般落下,落在莹莹的花瓣之上……。
与这少女仅相处一日,但梵香心里突觉心里疼疼的感觉,突然想起已逝的娜兰柔若那日在忘忧河上所流下的眼泪,心下恻然,不禁抬起手去,将小言脸上的泪水轻轻擦去,温言道:“傻孩子,还哭呢,呵呵,很羞人的呢。”
小言看着梵香,眼角睫间兀自泪光闪闪,说道:“你不怕它吃了你么?你不怕死么?如果这样死了,值得么?”
“怕呀,只是当时没想过会不会死,就怕不能为你摘到你欢喜的那朵花。”
小言不语,低了头去,只是轻轻啜泣,良久,忽噗哧一声,破涕为笑,捻起梵香的衣襟,擦着自己的泪水,道:“人家是开心呢,谁哭啦?”
“这孩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梵香不禁轻轻摇了摇头,默然想道,“这孩子真让人怜惜,而我今日不知为何,竟拼了命的也要为她把花摘来,即便立时死了,也觉得很是甘愿。”
两人一时无话。
小言抬起头,看着梵香被巨蛇烈焰熏黑的脸,关切的说道:“你有受伤没?以后可不许这样不顾性命的啦。” 抬手卷起衣袖,为梵香擦去额头细密的汗水和黑渍。复又看看那只白色巨蛇,噗嗤一笑,“你俩可还真是黑白配呢。”
梵香站在巨崖之巅,看着不远处的蘑菇崖,缥缈于云雾中,只觉得那蘑菇崖峨然矗立在眼前,上阔而下小,宛如一个头戴布巾的女子,遂对小言说道,“你看那边那块山崖,像不像一个翘首等待的女子?”
“嗯,是挺像的呢。”
“那以后我们叫那山崖作倩女崖,可好?”
“好,倩女崖,嗯,好听。”小言拍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