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欧阳倩却泪眼婆娑,因为这一百多被解救的契丹奴隶中并没有找到独孤俊,询问这些人后,他们也是对独孤俊的情况一无所知,欧阳倩不由大感失望,然后又是陷入新的焦急伤心中。夏雪只能耐心安慰,向欧阳倩保证一定会找到独孤俊并救出他。夏雪一来让耶律娜、耶律信等契丹朋友们帮忙继续查探独孤俊的消息,二来让李康、江勇、宋钢也分头去和其他黑衣卫通气联络一下,看看他们那十几路小组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夏雪看着一脸凄苦、愁云笼罩的欧阳倩的俏脸,也不由黛眉紧蹙,一颗芳心暗暗担忧。她知道突厥目前的疆域非常辽阔,东至大兴安岭,西抵咸海,北越贝加尔湖,南接阿姆中原,这么广阔的疆域,而且突厥部落大多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不断迁移,分散居住,如果独孤俊真被突厥人抓了卖给了某个突厥贵族,那么在广阔的突厥汗国的疆域上、在繁星一般散落大漠草原上还不断迁移的突厥部落,去寻找一个奴隶,真的如大海捞针一般艰难。
“独孤俊,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呢?”夏雪清丽绝伦、白皙无暇的脸上也不由泛起淡淡愁丝。
……
喊杀声逐渐被抛在后方远处。
四周尽是茫茫的黑暗。
赵泉死命搂着战马的马颈,感到人马的血肉合成了一体,意识逐渐模糊,终于失去了知觉。
意识逐渐回到脑海里,骤然醒了过来,只觉浑身疼痛欲裂,口渴得要命。
不由shen吟一声,睁开眼来。
碧空中一轮秋阳,挂在中天处。
一时间,赵泉不但不知身在何地,更不清楚曾发生了甚么事。
勉力坐了起来,骇然见到战马倒卧在丈许远处,头颈不自然扭曲着,口鼻间满是凝结了的口涎污物。
赵泉浑身剧震,终记起了昨晚昏迷前发生的事。
昨天和四名黑衣卫外出巡查时候,看到一批三千多人的突厥骑兵压着五百多俘虏赶往通辽城,通过望远镜对俘虏逐一查看,发现其中一名负伤被人搀扶着的俘虏特别像独孤俊,他们想趁夜潜入俘虏营进行细探,没想到被突厥哨兵发现,引发了激战,遭到了突厥骑兵的围攻,由于寡不敌众,四名黑衣卫皆都英勇战死,他也身负重伤,是战马背负他逃离战场,为了救他的命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赵泉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搂着战马的尸体留下了热泪!
自己今次能逃出生天,可以说是个奇迹。可以想见突厥骑兵必发散了人马来搜寻他的踪影。
想到这里,赵泉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先检视自己的伤势,不禁感谢女王专门为他们打制的轻便结实的护体甲胄,虽中了数箭,又多次被兵刃击中,但只有三处破开缺口,伤及皮肉,其中又以在后肩胛的伤口最深。其他伤口都在手足处,乃皮外之伤,并不影响行动。
他由战马尸身处解下革囊,取出里面的衣物,再忍着痛把身上的革胄武服连着凝成硬块的血肉脱下,扯破衣服把伤处包扎妥当,换上日常着的武士服,又绑上攀爬的腰索,心情才好了一点。
喝干了战马所携带的水壶内清泉后,此时天已黑齐,他本想费点力气安葬战马,至少拿些泥土把它盖着,但远方不知何处随风传来马蹄之音,只好恭恭敬敬向战马躬身致意,才带着神伤魂断的悲哀心情,踏上逃亡之路。
由于天使女王曾经对他们进行过专门的野外生存训练,赵泉对在山野疾行驾轻就熟,起初每登上高处,都看到追捕者的火把光芒。他们像是催命符般紧缠着他,使他无法辨认往沈州的方向。
到天明时,他虽暂时撇下了突厥追兵,但已迷失了路途,只仅朝山势险峻处奔去。
当他在一处坡顶的密林中坐下来休息时,全身骨头像要散开似的,不但心内一片混乱,肉体更是疲惫不堪。身上多处伤口渗出血水,疼痛难耐,那种虎落平阳的感觉,确使人意志消沉。
若非他受过天使军校的严格训练,这刻就要撑不下去。但他却知这刻是逃亡的最重要关头。
由于敌人很容易发现战马倒毙之处,所以必会趁他徒步走得不会多远的这段时间全力搜寻他,假若他在此刻睡了过去,醒来时恐已落入敌人手上。
赵泉咬紧牙关,提起精神,待恢复了一点气力后,便敛神静养。
不一会他整个人宁静下来,身体放松,藉以迅速回复精力,如此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便跳了起来,以绝强的意志驱策疲倦的心身,继续逃亡。
他专拣人兽难越的崇山峻岭以索钩攀爬翻越,这一着必大大出乎敌人料外,否则若取的是平原莽野,怎快得过马儿的四条健腿。
到入黑后,他在一道瀑布旁躺了下来,全身疼痛,连指头都欠了移动的能耐。
不片刻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晨光熹微的时间。
耳际首先传来瀑布飞泻的“轰隆”声,其中夹杂着蝉呜鸟唱,四周一片宁谧。
赵泉睁眼坐了起来,只见左方瀑布由高崖上奔泻如银,旁边的水潭受瀑布冲击,白浪翻滚如雪,回旋激溅,壮观异常。
再环目四顾,群山环伺,奇岩异石,数之不尽,野树盘根错节,奇景层出不穷。
赵泉不禁啧啧称奇,为何昨天会一点不觉得这里的景色有甚么特别呢?
在这充满生机的环境刺激下,他涌起了强大的斗志,誓要活着赶到沈州向女王报告发现的重要信息,沈州是女王约定的在辽东的秘密联络地。
因在天使军校曾经接受过女王亲自指导的野外生存训练,赵泉在山野自能熟门熟路地采集野菜野果充饥,不用担心饿肚子。
天气渐转寒冷,幸亏女王让到辽东的人员全部携带备用冬衣,使他不用受捱冷之苦。
走了两天,才抵达毗连山区的外缘处。
旭日东升中,阳光洒在山区外的原野上,在草树间点染金黄,呈现一片生机无穷的气象。
不远处有个大湖,当寒风吹过时,水纹荡漾,湖旁树木的倒影变化出五彩缤纷和扭曲了的图案,看得赵泉更是心旷神怡,浑忘了逃亡之事。
丛莽的原始森林和茂密的灌木、延展无尽的草地和沼泽中的野生植物,把如若一面明镜的大湖围在其中,实是人间胜景。
湖旁的草地上竖起了多个帐幕,还有成群的马羊正在草原间悠闲地吃草,气氛宁洽。
赵泉观看了好一会后,才收拾心情,朝沈州的方向进发。
天明前他走了近三十里路,跑得腿都酸了,最后躲到一处密林内休息。
他还不放心,费了点工夫爬到一棵大树枝叶浓密的地方,半卧在横枝上,才闭目假寐。
这棵大树长在离地较高的密林的边缘处,可俯瞰外面的平野和通往沈州的大道。不半晌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音和人声把他吵醒过来。
赵泉睁眼一看,吓了一跳,只见林内林外俱是突厥兵,少说也有千人之众,正展开对这一带的搜索。
立时汗流浃背,才知自己因过度疲惫,直至敌人来到身下方才醒觉。若非睡处是在三条粗树干形成的凹位处,说不定早在酣睡中掉到树下去。
他指头都不敢动半个,直到突厥兵在树下经过,才敢探头观察形势。
犬吠声此时在林内某处响起,赵泉更是头皮发麻,只能听天由命。
这一刻由于人多气杂,他还不太担心会给猎犬灵敏的鼻子发现,但若在晚间单独奔走,又是夜深人静,便难保证能否避过犬儿的耳目了。
待逻卒过后,赵泉施尽浑身解数,避过了重重追兵,这晚来到一条大河的西岸。
放眼看去,两岸一片平静,不见人迹。但赵泉可以肯定必有敌人的暗哨设置在某处密林之内,监视着河道的动静。
他细心地观察,假设了十多个敌人可能藏身的地方后,躲往树上去,静待黑夜的来临。
疲累下很快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地化作了一个纯美的白色世界,脸上身上虽沾了点雪花,却并不感到寒冷。
初雪终于降临。
赵泉拨掉身上的雪粉,心情沉重的看着仍洒个不休的雪花。风雪虽可掩蔽行踪,但却不宜逃亡,若此时跳进水中,又湿淋淋的由河里爬出来,说不定会把他活生生冻死。而且雪停时留下的足迹,更难瞒过敌人的追蹑。
目下他只有三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