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虽然几万唐.军将他们重重包围,但没有一个夏军战士投降的,他们都发誓一辈子跟着这位美丽坚强的曹夫人征战沙场,驰骋南北,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红娘子等大家休息好后,然后和刘黑闼整顿人马,悄悄下了山头,沿着一道峡谷向西北方向前进。
谷中很幽暗,散乱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有时,马铁掌在石头上碰得太重,会迸出几点火星。大约走了两里远,才离开峡谷往一座小山上走去。走到山腰,重新望见月光。一会儿,他们走进一片松树林中,月光只能从松树的枝叶间漏下来水银似的花花点点。
峡谷里听不见一点儿说话声音,连轻轻的咳嗽声也没有了,只有马蹄声,脚步声,枪刀剑戟的碰击声,这些声音,都混入峡谷两旁无边无际的松涛声里。
走了十几里才出了峡谷,接着是望不尽的丘陵地带。这时人马已经走了五十多里,天色也渐渐明了。
红娘子带着一群亲兵,策马从旁边越过大队,追上刘黑闼,嘱咐他小心谨慎,提防埋伏,井指着前边七八里远的一座小山说:
“到那座山前停下来,让步兵休息一下,要是有水,就饮一饮马。”说毕,她就同亲兵们离开大队,勒马登上路旁的高.岗,等候着中军和断后部队。
早晨的太阳,像脸盆那么大,像熔化的铁汁一般艳红,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从正东方的岭脊上,从若有若无的薄雾中闪出来了,它照着蒙了一层白乎乎的严霜的高原,照着在高原上肃静无声、匆匆前进的千军万马,除红娘子的中军标营打着红旗外,其余各营,按照前后左右营扫着不同颜色的旗帜。那些红的、黑的、白的、蓝的和紫的大小旗帜,队各一色,在起伏而曲折的丘陵间随风招展,时隐时现,看起来十分壮观。
太阳升得更高了。它照着西边的丘陵,照着岗头上的“夏”字大旗。旗枪的银光闪烁,大旗呼啦啦卷着晨风。它照着红娘子和她的大白马“玉龙驹”,她在静静地抬着头向前凝望。“玉龙驹”极其润泽的白毛在阳光下银光闪闪,而它的嘴唇、鼻头和眼圈,都是淡红色的,呈现着青春的美。“玉龙驹”在转动着竹叶双耳,听着远处的马蹄声和马嘶声,好像它预感到就要投入战斗,兴奋地喷喷鼻子,发出来萧萧长嘶。非常奇怪,它一振鬣长嘶,别的马都不叫了。
担心前边随时会发生战斗,红娘子把鞭子一挥,带着一群偏将和亲兵们驰下岗头,随着中军营前进。又走了二三里,忽听前面一声鼓响,立刻从远远的浓雾中腾起来一片喊杀声和密如连珠的弓弦声。
“坏了!有伏兵!”她小声说,柳眉轻轻一耸,随即在“玉龙驹”的屁股上抽了一鞭,离开中军营,飞奔前去。
三四百名身经百战、犷悍异常的夏军骑兵紧紧地跟着她。举在手中的刀和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马蹄猛烈地踏着山石和坚硬的红色土地,像海潮,又像狂风暴雨。
刘黑闼一面督队前进,一面察看前面地势。多年的战斗生活,锻炼得他在战场上十分机警和老练。一看前面来到一条小河,两岸林木茂密,丘陵起伏,很利于步兵作战,他的心一动,就派一个亲兵飞马通知红娘子:人马暂停,派斥候向前搜索。但是已经晚了。
马匹一气走了六十多里路,身上冒汗。一到河边,争着饮水。步兵更是又困又渴,不顾水寒彻骨,争着弯下腰去,用手捧起水来喝几口,润一润干得冒火的喉咙。就在这队形混乱的当儿,突然一声鼓响,埋伏在对岸树林中的唐兵一跃而起,发出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向河滩冲杀过来。同时,一队弓弩手,站在土丘上对夏军猛烈射击,霎时间,有一批夏军的骑兵和步兵倒了下去,鲜血使小河的流水变成了红色。
幸亏刘黑闼并没有在这种突然的袭击下惊慌失措,面前三十丈以外的河滩里已经发生了混战,自己的将士们不断地纷纷倒下,而且利箭在他的身边和头顶飞过,密得像飞蝗一样。
刘黑闼身旁的亲兵连着三个中箭,他自已的斗篷上也穿过一箭。但他依然镇静自若,像泰山一般屹立不动,左右的亲兵亲将都担心他会中箭,但是没有人敢劝他向后退一步。他似乎没有感到左右都在为他的安全担心,却注意到大家急不可耐地想投入战斗,于是他小声说:
“都别急。沉住气。等一等。”
他继续立马河岸,稳如砥柱,竭力要看清唐.军的主将是谁,在什么地方,他好用“擒贼先擒王”的办法直取敌人主将。但是在一片苍茫的、滚滚流动的晨雾中很难看清唐.军的帅旗所在,而且敌人的气势如此凶猛,战局千钧一发,胜败决于呼吸之间,他不能多作耽搁。
“必须要为秀英妹杀开一条血路!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想到红娘子那秀美的脸庞和娇美的英姿,刘黑闼就感到热血沸腾,为了她,他愿意赴汤蹈火,冒一切危险。
他把斗篷唰地脱掉,向后扔去,随即听见他大吼一声,像一声晴天霹雳,菊花青随着这声霹雳腾空而起,像闪电般越过河滩,跃上对岸,直向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后边紧跟着十几名偏将和几百名骑兵,这一支人马在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唐.军中所向披靡,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杀出重围,忽而又杀进核心,寻找唐兵的主将。唐兵多数是步兵,虽然也拼死抵抗,并且几次想把这一支人马包围吃掉,但总是在它的冲击下像洪水冲垮墙壁,纷纷倒下,闪开一条血路。他们的马匹常常在那些已经断气的和没有断气的、流着血在地上匍匐逃命的人们的身上践踏腾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