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狞笑着说:“喂,你忙什么?想逃走?嘿嘿嘿!”
笑声中充满冷气,使她的皮肤上生粟。她不理他。
他狞笑着接着说:“知趣些吧。无论如何,你逃不掉。就算你走了出来,你也休想活命。我劝你安逸些睡一会,倒是最实惠的。”
又是一声刮搭。那人把铁门上的方洞重新关拢了。
欧阳倩站直了,看见铁门上另有一个小孔,才知道她在里面的举动,外面都瞧得见,刚才的响声分明是一种示威。
这是个最险恶的场景。
她处在这个四壁坚实的黑暗的地牢中,除了外面有人来救她,她自己简直没有逃生的机会了。
不是她自己气馁,实际上实在无路可走。
这班匪徒不但手段厉害,组织也特别严密。别的莫说,这种秘密的地室和严密的布置,实足使警察们束手无策。
她所处的一室据说是第七号,不知一共究有多少号数。假使每一号中都有一件票案,这匪徒的气焰也足够教人心惊。她这时虽还存着扑灭这个匪窟的雄心,不过她手无寸铁,又没有一条出路,怎么样着手,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正当这个时候,电灯忽而熄灭了。这又使她吃一惊。
又有什么变化吗?
她知道电灯的机钮装在门外。他们熄灭了灯,将有什么动作?
她处在这黑牢中,生死末卜,加着霉湿的空气刺鼻难受,她感到的烦闷惶惑也可想而知。
静!是死一般的静!
黑,是坟墓般的黑!
她简直像一个给活埋的有呼吸的死人!
她绝望吗?不!夏雪常常说,“希望是同呼吸一起存在的。”
她在万分困难中,忽然想得一计。那门外的看守人她可能运动一下吗?如果成功,不但她的性命可保,也许还可以成全她的打破匪巢的奢望。这不是值得试一试的吗?
于是她又冒险走到铁门背后,希望听得门外的脚声走过,然后招呼他谈话。
不料她的耳朵刚要贴在铁皮门上,电灯忽又通明,那铁门上的方洞也跟着拉开了。
她急忙把身子一侧,才见从方洞中送进一只长方形的小盘,盘中着一个馒头,还有一杯热水。
她连忙接住了盘,乘势从方洞中低声说话。
“大哥,我和你谈一句话,行不行?”
那人果真住了步,把头凑到洞口。“你要说什么?”
她忙接续道:“大哥,你若使能放我出去,我一定重重谢你。”
那人忽冷笑一声。“傻妞!你谢我多少呀?你能有多少钱?”
“不,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依。”她赶紧补两句。
他仍站着不走。“喔,你有钱?有多少?”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没有反响,有的是静默。这不是希望吗?同意了?还是还嫌少?
“喂,大哥,我还可以多给些——再加一千两也行,只要你马上放我走!”
有回音了!声音很低。他的头仍凑在洞口,两只黑眼一闪一闪。“喔,你肯给两千两银子?”
“是!”
“现.货交易吗?”
“哦——我身上没有现钱。你一放我出去,不妨跟我一起去拿。”
“跟你一起去!嘿嘿嘿!”
方洞合上了,他走开了!
她急急补充说:“喂——喂,我还有金子——喂,还有珠宝——”没有回音!
完!这计划不成功,她只空欢喜了一场!
真懊丧!
欧阳倩把食物盘放在半桌上,刚才坐下,电灯忽又暗掉了。
她那里吃得下?
无聊中她只把热水饮了一口,接着便倒在板榻上面。
她的身体一经躺平,脑中的思潮越发起伏得厉害。
她的希望是稀薄了,不能不想到归宿。
人生百年,谁也有个归宿,死原不足畏惧。
现在她不幸落进了匪手,就算牺牲了性命,总比马援说的“卧床上、死儿女子手中”更有意义。不过人也是有情感的,生离死别,对于生平所亲昵的人也不能不有所系恋。
第一系恋的是她的丈夫独孤俊,第二便是她的偶像女王夏雪,第三是她的哥哥欧阳勇。她死在这里,这三个人连消息都没有一个,“生死存亡两不知”,想起来最觉难受。
再进一步,她又替夏雪担忧,夏雪也是单枪匹马卧底的,“女王陛下,千万不要步我的后尘啊!”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解救了两个被该死的“美男帮”拐卖的年轻女子,却没想到自己也一块被这群匪徒绑架了,自己是不是也会被他们卖到国外,沦为可怕的黑娼妓,凄惨而死。
想到这,欧阳倩陡觉有一股冷气从她脊梁上直泻下去,手和足都不受控制地簌簌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