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却空自叹道:“缘城好容易下场雪,这雪竹却空有其表。咱们峨眉山树挂,枝托着雪,雪压着枝,雪枝一体,经脉相连。一簇簇、一串串、一团团,才叫好看。”
她夫君雨阴微微一笑:“当初我欲久居峨眉,偏偏你嫌冷清,硬逼我出山,如今又满口怨言。”
雨晴却泪流满面:“我怎能料到!卓嘉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枉称他一声师兄!当初,你执掌大缘府,百姓何其爱戴?君上何其信任?只因交好殷离,又不与卓嘉同流合污,便受他阴谋构陷,被施以膑刑。”
雨阴淡然一笑,望了一眼再也不能站立的双腿:“陈年旧事,何必再提?更何况,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幸而大将军出手相救,我能保全一家性命,已是万幸。”
雨晴恨恨说道:“如此深仇,怎能说放手就放手?早晚有一日,我定以手还手,以牙还牙,斩去他的双足!”
雨阴望向雨晴,无喜无怒,无伤无悲:“晴妹,这等痴念,于你于我,于两双儿女,均是无益。”
雨晴怔怔流下泪来:“雨哥,虽说隐忍十年,这口气我还是咽不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雨阴连连摇头:“雨妹,这等痴话,休要再提,尤其不要告知聆春、鸣夏。”
雨晴怔了许久,终是擦干眼泪:“幸而你爱丹青,我喜茶道,沉浸其中,淡化许多苦痛。有时候,我很想回咱峨眉,可是每每看到孩子们青春年少,心气极高,又实在担心他们太过委屈。”
雨阴宽言笑慰:“雨妹想看峨眉雪景,又有何难?何必又生痴怨?”言未毕,探出双手,手掌翻空,凝聚内力,片刻间团团白气,在空中聚集。他突然又双掌齐挥,登时,满地飞雪上扬。
过不多时,雪雾融合一片,越积越多,他突然向上一挥,一大团雪雾先是纷纷扬扬,漫天翻卷,继而又化为道道雪线,直奔雪竹。登时,洁白无暇的冰花,飞上串串树挂,千姿百态,晶莹剔透,洁白无瑕。
雨阴看得欢欣不已:“雨哥,你的“峨眉玄冰手”日臻纯熟,怕是已练到师尊的五成功力。不要说卓嘉,便是碧雪也未必及你。”
雨阴连连摇头:“雨妹太过赞缪,我实在不及师尊万一。”忽又望向未了的丹青,满面忧急:“雨妹,你先忙去吧!难得一场瑞雪,人迹罕至,我要安心画我雪竹。”
雨晴笑道:“你画你的,你一入迷,不要说我想吵你,便是狮子豹子来袭,你都不以为意。”忽又长叹一声:“这样也好,你天赋异禀,这般兴趣转移,爱画成痴,不问世事,总算是福非祸。”
看看雪竹,望望雨阴,都已融入丹青之中,不能自拔。不由面带微笑,转过身去,便欲下山。
便在此时,忽闻山上传来阵阵嘹亮的婴啼。她侧耳听了半晌,有些入了迷,口中便问:“阴哥,你可听到婴儿啼哭之声?”
雨阴彻底沉迷画中,再不回应。雨晴微笑着连连摇头,禁不住好奇,迈步向山上走去。
此时此刻,雪晴再看向弄玉姑嫂,更生疑惑,连连皱眉:“丘山,这两位姑娘又是谁家千金?如何流落此地?”
一旁弄玉眼观打斗,早已急出几身汗,幸而宝宝睡着,不曾惊吓吵闹。
丘山满心欢喜,急忙向弄玉引荐:“这是晴姑姑,蜀茶坊主,通天彻地、鬼神不测的“峨眉子”,便是她师尊。”
转过身来,又将弄玉介绍给给雨晴:“这位是殷帅的幺女,玉小姐。”
弄玉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识雨晴。她昨夜惨遭变故,对人又藏了十二分小心。留心观察之后,当即认定雨晴不似坏人。再看丘山态度极是诚恳,不由心下大安,急忙万福:“弄玉见过姑姑。”
雨晴对弄玉点头示好,看向丘山却连连皱眉:“你不在殷帅帐下听令,如何鬼鬼祟祟带着女眷,还偷偷藏到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