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糊涂不孝孙”的过节,算是就此翻篇了。
“张公知道我?”陈成忽然问,因为之前把张愿说急了,对方“陈十一郎”的称谓脱口而出。
貌似前面他一直没用类似的称呼叫过自己。
张愿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道:“‘神童陈苌’的大名,当初洛阳、长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我是闻名已久了!”
噢!原来你知道!
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张愿的确知道小陈的来历,也知道这小子当初圣眷优渥,但是因为“得罪圣人”、“兴兵反唐”、“复辟陈朝”的传说,对于跟他打交道,心中还是有所顾虑的。
只是现在见他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副义气少年的模样,张愿也有些欣赏。
尤其是刚才几首吟咏祖父的诗歌,很让张愿欢喜,不禁就多了几分亲近,隔阂感也降低了。
“我之前还在想呢,前几年你那么大名声,每隔段时间都能见你的诗流传于世,怎么忽然就悄无声息了呢?”话说开了,张愿就不避讳了:“这两年你到底去哪儿了呢?怎么不见有你的诗了?三大诗榜上也不见你的名儿了?”
张愿连发三问,显示出他当初还真是的很关注过小陈的诗文。
“回禀张公,小子只是觉得自己过早追逐于名利场,对自身的发展不利,故愿效法前贤,隐居山野,勤学苦读。”
“哦?”张愿道:“这真是难得!哪处名山呀?”
“至于我所在的地方……”只听陈成吟道:
“新诗来处自房州,已及瓜时叹滞留。
曾望碧云频送目,又惊红叶再敲秋。
千山不隔清风远,两地应同素月流。
游刃有余诚利器,只今无复见全牛!”
“在房陵?那离襄阳可不远啊!”张愿惊异,还跟朋友议论过这小子跑哪里去了呢!
房陵是流放之地,张愿再熟悉没有。
这么说来,江湖上那些传说……
陈成赶紧为自己解脱道:“是我自己要去的,并无外因。小子对圣人向来忠心耿耿,殒首结草也不能报答他对小子的恩情。”
这话虽然说得有点露骨,但是不说也不行,一定要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并没有失去圣眷的样子,毕竟“钦犯”大家可是都不敢结交的。
一旁的江森听到对天子“忠心耿耿”云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谁前几天说要到大明宫把天子刺杀掉?呵!
张愿果然如释重负,要是对方这么拍祖父的马屁,就是犯了罪想躲藏到他家来——
又或者是希望自己效仿当初祖父的做法,废掉当今天子,迎立曾被囚禁在房陵的中宗……
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好在是自己多虑了!
“房陵群山环抱,可是个寂寞的地方啊!你能在那里一直呆得住,实在不易!”可想起小陈最后一句“游刃有余”“无复全牛”的自夸,又笑道:“看来十一郎的诗艺已经大成了?”
庄子“庖丁解牛”的故事说,有个厨师技艺高超,在牛身上割肉游刃有余,只因他眼中没有完整的牛,只有牛的筋骨结构——
小陈这么说来,肯定已经“神功大成”,可以出山,再闯江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