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完了全琮,我凝望着桌案上的地图,再度沉思起来。与已探知的情报稍做对照后,基本可以确定——全琮应该没有对我说谎,其提供的情报十之八九还是真实的。但是,由于全琮并非直接驻守在吴郡,因而他所能掌握的,也仅仅是大致的情报,精确度上稍有欠缺。
“曲阿…毘陵…吴城…”目光的焦聚在地图上的三点,我口中不住低声喃语道。攻略吴郡的重点,毫无疑问就在于这三个主要的囤兵之所。只要能够将江东军的有生兵力消灭,占城夺地就根本不在话下了。
但是,该如何实施对吴郡的攻略呢?持重一些的战术就是步步为营:先扫除外围的曲阿和毘陵,而后攻击吴城。步步为营的战术,优点是风险较小,但缺点也是很明显的——耗费时间和军力会比较多。随着对江东腹地的日益深入,我军渡江进袭的消息将越来越难以保密,时间拖的越长,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而目前我军能够进展如此顺利,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敌明我暗,敌无心而我有备。此外,也不知道西线的战事什么时候会结束,万一拖到周瑜回师还没能解决吴郡战事。到时,麻烦可就大了。
除步步为营的稳重战术之外,还有一种冒险的战术——“穿心”战!将外围的曲阿、毘陵弃之一旁,寻他径提师直捣黄龙,奔袭吴城。由于吴郡目前形势相当不稳、暗流涌动,一旦能够攻克吴城,擒斩郡守孙静,继而传檄各地,便很有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吴郡一鼓而定。吴郡的兵力集中在三座城池,其余城、县几无守军,也为施行“穿心”战术提供了可能。但这一战术的风险颇大,在奔袭途中万一消息走漏,令吴城有所防备,届时我军由奇袭变强攻,结局如何就难以预料了。如果在短时间内强攻无法得手,再被孙静招集曲阿、毘陵的驻军回石夹击,恐怕就难逃一败了!
稳重?冒险?究竟应该选择何种战术呢?我的眉头不由得深深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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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桑城下,荆州军大营。
“参见蒯督!”陷阵都尉黄忠满身血污地跨入中军主帐之中,见着蒯越,立即躬身行礼说道。
“汉升,还是没能攻上去吗?”一见黄忠如此模样,蒯越即已猜出今日攻城的结果。
“末将无能!虽然攻上了城头,但还是……”轻轻点头,黄忠略有些羞惭地回道。五十多岁的黄忠,身材魁伟,相貌堂堂,极富威严,颔下三尺长髯,略现花白之色。由于刚刚经过一场血战,神色显得相当疲惫。
“这也怪不得你!”蒯越暗叹一声,摇摇头说道:“如今柴桑的守备越来越强了……”
“蒯督,今天末将在城头竟然看到了韩当,而且还与他交了几手,看来周瑜又从水路调遣了一部人马进驻了柴桑!”黄忠抬起满是血污的袖口,檫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沉声说道。
蒯越眉头微微蹙起,沉吟了片刻,怅然说道:“可惜啊!若是我荆州水军仍在,岂容他周瑜如此轻易利用水军调动军马增援柴桑!蔡瑁那厮,误我荆州甚矣……”
“蒯督,如今咱们已是进退两难了!”一旁的刘磐忧心忡忡地说道:“以柴桑目前的防守,我军恐怕已没有能力将其攻破了!而且,我军残存的军粮也已不多了,至多还能够坚持四、五天。到时候……哎!……”说到最后,刘磐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蒯越踌躇了良久,沉声说道:“既然进不得,那就只能撤了……”
“可是蒯督,如今我军纵然想撤,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刘磐无奈地说道,“无论要回荆南,还是退往江夏,都需要突破周瑜的阻拦,若届时柴桑城中的江东军亦然杀出,两面夹击之下,我军必无幸免之理啊!”顿了一顿,刘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不无恼怒地说道:“可恨那张飞无胆,若是他肯出兵渡江与我军合击柴桑,或许此时江东大局已定!”
“……这事也怪不得张飞!若换成是我,恐怕也不会来趟这波混水。江东水军横阻长江,以张飞水军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手,如果他要进击柴桑,能否安然渡过长江还是未知之数呢!何况他还是派出水军前来支援,也算对得起咱们了!”蒯越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其实,今日的被动局面的形成,我也有很大责任。若能赶在江东水军回师柴桑之前,早些邀张飞出兵合击柴桑,或许便真如公权所言——江东大局已定!可惜,我还是低估了那周瑜,没想到他竟能如此神速地回师柴桑!”
“蒯督,这柴桑就近在眼前,就如此放弃着实有些可惜,不如让末将再试一试!”黄忠慨然请命道:“豁出这条性命,末将也要为蒯督攻进柴桑!”
“算了,汉升!”蒯越摇了摇头,惆怅地说道:“一连这么多日攻城无果,军中士卒的锐气差不多已被磨光了。再攻下去,也只能劳而无功,徒费军力!”
“纵然要撤军,也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可!不知蒯督可有什么妙策?”刘磐迟疑着问道。
“……要想安然撤离,恐怕还需要张飞水军的助力!”蒯越沉思片刻,似已有定计,凝声对刘磐说道:“公权,你去将上次出使庐江的李严叫过来!”
“是,蒯督!”
“汉升,你攻城也辛苦了,且下去盥洗一番,将衣甲换了吧!”待刘磐离帐后,蒯越放缓了语气,和声对黄忠说道。
“末将先告退了!”黄忠拱手向蒯越深施一礼后,转身大步离帐而去。
不多时,刘磐领着李严来到中军帐里。
“李亭长,你前次从庐江归来之时,可是由刘备的锦帆水军护送的?”待李严行完礼后,蒯越和声询问道。
“启禀蒯督,正是如此!”李严恭敬而简短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