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唤山灵一问,螺子黛、是谁供。
画婉变双蛾,蝉联八字,雨澹烟浓。
澄江婵娟玉镜,尽朝朝暮暮照娇容。
只为古今陈迹,几回愁损渠侬。
千年颦蹙漫情钟。惨绿带云封。
忆赏月天仙,然犀老将,此恨难穷。
持杯与、山为寿,便展开、修翠恣疏慵。
要似绛仙媚妩,更须岚霭空蒙。
一场接风宴后,七分醉意的李想回了郡守府,照例是茜雪泡茶雪雁煮汤,让他去了三分酒意。歪在炕上打量着茜雪:“今儿可是有人给我提亲了,这人我还不好推脱,可总要问问你的意思。”
雪雁嘻嘻一乐:“还真是酒后吐真言呐。平时看他不言不语的,连句话都不敢跟茜雪姐姐说。李大哥,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李想哈哈笑了一阵:“这个我实在不能说,骂了天下男人,谁还给我摇旗呐喊?”
茜雪却平安自得,只管着看水泡茶。李想叹口气:“唉~~~女儿家一旦陷了情字,再想着出来可就难了。”
茜雪看着三滚水了,才注入白瓷盏中说道:“这是今年的宜红,最是能补人。三泡而不落色,还有冷后浑的茶景。”
李想瞧着碗中红汤艳丽而又清澈,味重而不涩舌,喊了一声好。茜雪却说道:“给他做媒人,也要先和我说。好歹也是个厮杀汉,敢想不敢为吗?”说完话,掀开帘子自去了。
雪雁不禁吐舌:“这是恼了?”
李想品着茶汤说道:“你信不信,这男人有时还不如女人胆子大。”
可人挑开门帘,一边让着黛玉,一边问道:“茜雪怎么流着泪?”
雪雁小声说了故事,黛玉反而喜形于色:“女儿家的泪未必是伤心才流。我也看好他们。茜雪是感怀身世,无妨的,一会儿我去她房里坐坐。”
李想拉过她来坐在床边问道:“好大的胆子,居然背着我给贾家送钱。该当何罪?”
林黛玉不惧不恼,给他按着头解乏说道:“好没道理。这钱是我的,给谁看我的心意,何来背着你一说。再者说,你给王薛二家的车行时,可和我说过了?”
李想呵呵笑起来:“算你有理。明天该是清明了,你我同去给师娘送刀纸吧。我昨晚做个梦,师娘问我怎么还不圆房,我却无言以对。”
雪雁、可人嗤嗤笑起来,掩上屋门,让他俩打官司去。
林黛玉岂能被他唬住,呸了他一口说道:“我娘才不会这样说,她只会说,混小子离我女儿远点才对。”话虽这样说的,却还是把他头搂在怀里:“委屈你了,这世间还容不下玉儿放肆。礼教学派祖宗家法,都是一道道锁链,锁住的就是我们这样既不爱它又爱自己的人。”
李想感慨:“莫说现在,就是过个几百年后,还一样的有着锁链。真是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你又能看个几百年?”捏住他的鼻子说道:“先看看眼前吧。这些个姑娘千金在咱们这里,稍有个不慎,罪莫大焉。我想着如你一般人尽其才,你看可好?”
李想自然知道这些姑娘的本事,譬如惜春有罕见的过目不忘之能,一张画一个景只要进了她眼中,就能在她笔下重现,只是无人深究。
“惜春妹妹先让她跟着那三位夫子学一阵,我对她有大用。别人之才你自揣度使用,就让她们在这里快活几年吧。”
黛玉觉得腰上一痒,就知道他要作怪,狠狠的掐了一把说道:“好好睡觉,明早等你。”
李想砸着一嘴的香甜,酣睡过去。
可史湘云认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不想吵到翠缕,悄悄的起床,披上一件这府里送的貂裘大氅,蹑手蹑脚的出了屋门。
这郡主府盖得好生奇特,一座座独门独院内含着三层小楼,又被青石板的陌路连通,那路上间隔不远就有一个灯杆,入夜时,玻璃瓦的油灯彻夜不灭,映照着四下里灯火莹莹。
她感叹最深,她父母早逝,所以把爵位给了二叔,也因此她在二叔家过活。家里本没什么经营,自然就要省着过了,一到晚上整座府里黑压压的,哪有这般的光亮。
她就在屋里和翠缕就着蜡油灯做些女红。实在是府里不养着做衣服的织娘,只能娘几个动手。也让她练就了一双巧手,却怕别人笑话,只能人前藏拙。
自从叔叔和李想相识,靠着车行的份子,家里才好过起来,二叔叔也得揽实权,府上逐渐的热闹起来。
临行时婶婶说道:“大姑娘万万不要多心,不是将你撵出这府,实在是你叔叔的一番苦心。你爹妈死的早,若是不能给你寻上一门跟脚门第样样周全的,怎么对的起他们。”
想到这,湘云轻叹一声,下了绣楼,倚靠在院内的木椅上,仰着头看天边的弯月。一朵云彩遮住它的一角,像极了害羞的女子低头的模样。
石板路上却传来踏踏的脚步声,隔着栅栏的花丛看出去,一众人簇拥着妙玉,踏月而来。
“怎地还不睡?等着三更再睡?”妙玉眨眨眼问道。
“你呢?这是做了巡夜的娘子吗?”湘云打开门,请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