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渊寺门面不大,院落却很深。打头是审理案件的涸渊堂,再往里便是校场,大牢在穿过校场的最里头。
普通校场是给狱卒捕快闲时练手的地方,但涸渊寺的校场,又大又深,显然光给这些人操练有些浪费。
平日应该还有别的用处。
薛安跟着进去,站在操演台的一角。姜玲珑刚在台中站定,四面八方便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囚犯们被押解过来。
“诶你看,上头是不是站了个柴火姑娘?”
“哪有姑娘家会来我们这种地……诶,不对,还真是!”
“真什么真!是洛河娘娘!”
“是娘娘!”
“啥娘娘,眼瞎了吧,就这劈柴一样的身板。”
前边认出她,呼着洛河娘娘的重犯们,都是当时免去死罪的死囚。牢里囚犯也分三六九等,那些重犯们平日里连狱卒都要谨慎着他们一些,此刻听着有人不识抬举,吹胡子瞪眼地别过去,对方立马打了自己一嘴巴。
“程爷,是小的眼瞎,瞎得很!”那小犯也不管台上是什么人,指着就一顿乱夸,“这不就是洛河娘娘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好家伙,瞎了你的狗眼,没见娘娘瘦了大好几圈么!脸上都没个一两肉,拿什么沉鱼,鱼都不吃。
他刚要发火,边上兄弟拉了他一把,“和他一般见识些啥,那小子没福份,连娘娘的面都没见过。”
“娘娘在,咱们小声点。”
那人听了觉得有理,眼见着要走到台脚下,韶华郡主跟前,转头朝着后边一嚷,“后边的都小声一点,莫吵着郡主殿下!”
糙老爷们私下里喊得更过分,还叫她仙子娘娘,可是见了真人吧,又不太好意思当着人面这样喊她了。
他这一嗓子,后面果然噤声。
“程候理。”薛安见到姜玲珑站去台沿蹲下,取下斗篷的帽子,双臂抱膝朝那汉子招呼,“好久不见啊,嗓门还那么大。”
刚才还挺横的汉子立马饶头,竟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旋即又冲她抱拳,“候理见过城主殿下!”
牢房待得久了,总会染上些颓气或痞气。可他抱拳行礼的姿势,却是严正的军礼。
薛安这才反应过来。洛河皆兵,这牢里的囚犯,不就是削了军籍的士兵吗!
按士兵列阵的规模,他估算了一下眼前这人挤人的密度,校场之上,估摸站着一万两千多人。
十万洛河兵,三十万不到洛河城民,竟出了一万多的囚犯?
这些还不是所有,刑案犯都还没算。
这犯罪人数也过于庞大了。
薛安咋舌。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因为在平南军里也是这样。
民间犯不论,军事犯的数量向来很高。
这得“归功”于谷悍严苛的军法。
平南军消耗犯人的办法就很多了。有战时将人当做马前卒献了,没战时便流放西南,当个苦力使。基本牢里不会养着这么多人吃军饷。
洛河可真有钱啊。
他心里感叹完,就见人到得差不多了,姜玲珑起身正色,肃然开口。
“洛河有难。需要驰援。”
台下众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