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他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见过杀人。永嘉侯世子朱暹,就是被他亲手一剑刺死。方才也才刚刚见了张仁的人头。但一来朱暹是被一剑穿心,张仁的头颅因为天黑亦看不甚清楚。哪有这一次常茂亲手削人棍这么血腥?
更何况,这个“当面杀人”的主意也是出自于自己,换个角度来说,这些人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而受尽痛楚而死的。这种感觉如同一座大山,压得朱肃心里一阵一阵儿的恶心。
朱肃都是如此,被“强迫观影”的陈惠就更加不堪了。可怜的陈汉公主已经昏死过去两次,但朱肃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每一次,都让人取来冷水将其泼醒了才继续行刑,不断告诉她这些人都是因为她才会遭到此等的对待,绝不让她漏看每一处细节……
“你这家伙……自己想出来的审问法子,怎的自己先受不了了……”因为担心而跟他出来的朱棣好笑的抚着朱肃的背。明明年纪与朱肃相仿,朱棣面上却并没有多少不适。
“四哥你……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有何恶心?”朱棣一脸奇怪的反问。“不过些许贼寇,死则死矣。有什么好挂心的?”
“战阵之上,哪一次不死个几千几万?”
“……”朱肃无言以对,只能说不愧是未来杀伐果决的永乐大帝,或许在朱棣的眼里,身为敌人的那些家伙早就只能是个死人。至于会是怎么死,都没有什么分别。
“老五你莫非是觉得自己手段太过酷烈?这有什么,爹还曾将人直接剥皮充草呢。”朱棣劝道。这话却让朱肃更加感到一阵恶心。“不过对付那个狗屁陈汉的公主倒是够了。我看她已经快受不住了,只怕再过一会就会招了。”
“嘿,还是你厉害。不对她本人用刑,却仍折磨的她那样生不如死。”
“这就是所谓的‘攻心为上’吧?”朱棣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朱肃勉强一笑。让其亲眼目睹残忍的屠杀,并不断的通过言语将心理的重担全部压覆在其身上,确实可以算得上“攻心”的领域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其实还有其他更稳妥的法子。比如将陈惠关进没有一丝声息的小黑屋中一连数日,又或者连续几天剥夺其睡眠,若是其睡了便强制将其叫醒。明初时的人必然没有受过面对这种刑讯方法的训练,这两种方法,同样能起到不伤其身体性命,却依然能从其口中拷问出想要讯息的目的。
可惜,若是张仁之弟手中真的握有一支军队,那么便是此事越早知晓越好。每迟一刻,其变数便更多了一分。朱肃只得选择这个最残忍、却也见效最快的方法。
“老五,怎么出来了。”朱肃才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朱樉便也出来了。看到墙角处的那一滩秽物,朱樉略微一愣便笑了出来。“好兄弟,难为你这般尽心尽力的给二哥出气!你没见那陈惠现在的脸色……哈哈!”
朱肃无语的看了朱樉一眼,平心而论,他还真没想过借故给朱樉出气。见朱樉一脸出气后神清气爽的表情,他更是一脸郁闷:怎么二哥看上去也一脸没事人似的?莫非老朱家的种天生就免疫那些残忍情境,唯独自己是例外?
“不用太在意了。不过是一群鄙贱贼徒。”朱樉也劝慰道。他看待那些死士的角度,和朱棣又有些许的不一样。
“这样的人,和草芥也差不多,死多少都无妨的。”
“……”总觉得朱樉的贵贱观念,出现了很大的偏差。朱肃皱起了眉,此前二哥虽然待下极严,却也并未到这样的程度。这些日子,二哥经历了什么?
正想细问,却见到一常家亲卫从地牢里寻了过来。
“三位殿下,那陈惠愿意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