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面露惊色。朱肃一直说自己想做个闲王,他却是不信的。他精通观人相面之术,自然看的出来,朱肃心中埋藏着一份极为庞大、且不为人知的野心。
这份野心,或许连这位殿下自己也未曾意识到。但姚广孝却看出来了。
这也是姚广孝一直以来宁愿委曲求全,也愿意跟随朱肃的原因:只要这位殿下有野心,那么自己这一身的本事,就不愁没有用于建功立业的机会。而身为皇子,还能有什么野心?那自然是……
只是今日,姚广孝猛然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
至于朱肃话语中的敲打,他自然也听出来了。殿下是不喜他想要劝其趁机解决张定边这等豪杰,不悦于这般阴狠的心思。
“是贫僧多言了。”姚广孝微微低头退下。朱肃见他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便也点了点头不再追究。姚广孝退到了朱肃的身后。
……无妨,就算殿下是真的想要整合华夏英杰一统宇内,想要达成这样的宏愿,迟早有一天,殿下也必然会开始渴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在此之前,自己就按殿下的心意去做就好。
……
张定边硬生生的捱完了那一百来棍,饶是他是个铁打的巨汉,此刻也已然彻底鲜血淋漓。他勉强站起身来,对朱肃不失豪迈的一抱拳:“大明的小吴王,咱已然捱完了这一百棍,可以放陈惠这女娃娃一条生路了吧?”
“可以。”朱肃心中也不禁动容,眼底也带着些许钦佩。“有张居士这样的豪杰作保,本王又如何会拘泥于区区贼子的一条贱命?只要她此生不再踏足我华夏疆土、不再祸害我华夏百姓,本王自然也懒得取她性命。”
“好!好!方丈说的果然不错,你虽年纪轻轻,却是个好王爷!”张定边大笑。继而铁塔一般的身体一软,竟仰面倒了下去。
“张大哥!”“张居士?”
见张定边倒下,四周诸人无不大骇,朱肃也情不自禁踏前一步。一位离张定边最近的游侠赶紧扶住了他,一探鼻息,方才舒了一口气:“张大哥无事,只是晕过去了。”
朱肃也舒了一口气,转头吩咐道:“速去请戴思恭戴神医,为张居士诊治。”现在正是向张定边施恩的大好机会,朱肃可不傻。
听闻这位大明王爷竟然教声名远扬的戴神医来为自家张大哥治伤,一众跟随张定边的游侠自然千恩万谢。朱肃随即又吩咐道:“来啊,去将陈惠绑了。捆到东城城墙下,要那些因被倭贼逼迫攻城而死的百姓们看看,她这贼首是长成什么模样!”
陈惠顿时亡魂大冒,要她被捆着抛头露面、受人唾弃,还不如教她去死,她尖声嚷道:“朱肃!勾结倭寇的是张家的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方答应了叔父留我性命,现在要不守诺言吗?”
“张家勾结倭寇,你这个张仁的枕边人难道不知?”朱肃冷冷瞥了他一眼。“本来是想将你浇成跪像,与张仁、张礼的头颅摆在一起,祭奠苏松军士百姓亡灵的。”
“不过本王已答应了张居士,姑且还是会饶你一条狗命的。我若是你,先前便该自尽,省的因贪生怕死,累张居士这样的豪杰受这百余军棍之苦。”
“你且去吊起个三天,感受一下万民唾骂的滋味吧。”
陈惠还想喝骂,朱肃已经直接扭头离去了,看都懒得再看此女一眼。陈惠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张定边和游侠们,张定边还未醒转,而那些本来该是来救他的游侠们,却对她横眉冷对,已将她视如了仇寇般。
一个一个的,不去恨朱肃,反将她陈惠当做了连累张定边受棍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