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竟然便是五年时间过去。
……
外头细雨绵绵。
奚梦泉按惯例坐在屋檐下,盘腿在茶几之前,平心静气,给自己沏茶。
他如今已然十八岁,完全是个青年模样。
只是长相反而平淡许多,没有早些年男生女相之感,但依旧称得上是俊雅。
这五年来,他学会了如何用琴声吸引动物,在这村子附近的山里找到了一批鹿群。
通过收割鹿茸,奚梦泉赚了一笔钱,将这小村庄修缮了一下,建起了一个大院,那几个老人,也被他养了起来。
当然,如此举动,自然也吸引了一批不轨之徒。
早几年奚梦泉修为不够,便是陈旷出手解决,当然,在解决之前,他更乐意看见奚梦泉先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最后才出手救人。
让你算计!
陈旷幸灾乐祸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年,奚梦泉就进阶先天了,一般的江湖宵小,已经奈何不了他。
但陈旷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直接四处瞎逛,并常常以各种奇怪的理由“得罪”修行者。
一开始是散修,到了后来,就是一些江湖门派!
且必定留下自己的名字和来历——奚梦泉,西郊河云村人士。
奚梦泉只能莫名其妙被迫接受各种奇怪的陌生人上门寻仇。
而罪魁祸首,却在旁边嗑瓜子看热闹,恨不得拍手叫好……恨得奚梦泉牙痒痒,但是又打不过这个逼人。
奚梦泉看不透陈旷的修为。
明面上,陈旷的修为在四年前,就已经到了抱月境,举手投足之间,都合乎天地之道,能够引动万物共鸣。
但奚梦泉依旧看不到他的上限。
有一回,终于有人发现,陈旷只是假借奚梦泉的名义,四处捣乱而已,企图抓住正主。
对方几乎出动了一整个宗门,甚至请来了一位宗师。
但陈旷只是让对方出了一招,对方竟然选择了直接认输,灰溜溜地离去!
奚梦泉放下茶壶,抬头看向了对面屋顶上在雨中坐着抚琴的白衣身影。
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但那白衣身影四周的雨水,却自动避开了他,但他身上,却没有任何灵气波动。
奚梦泉直觉如果现在的陈旷愿意,他应该可以直接晋升宗师境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旷却并没有那么做,反而像是刻意停留在抱月境一样。
陈旷坐在房顶上,闭着眼睛,拨动手中的一把古琴。
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这把木琴,根本就没有琴弦。
这琴是他前阵子买下来的一把真古琴。
已经有接近千年历史,所用材料也是顶尖木材,按理说价值应该很高了,但是这把琴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没有琴弦。
据说是经历过战乱,琴弦全部被人劈断了,没了配套的原装琴弦,后人再续接,也只是狗尾续貂而已,加上原主人家道中落,急着出手,最终成交价格仅仅是一百两金子。
陈旷买下这琴之后,并没有对其进行修复。
实际上,他就是看上了这琴没有弦。
……绝对不是想让奚梦泉掏空家底,咳咳,绝对不是。
此刻,陈旷手上的琴依旧没有琴弦,但他每次弹奏时,指尖却有琴音传出,无形的波动随之扩散,带着玄妙之意。
但此刻,陈旷弹奏的乐谱,只有角、徵、羽,三个音是能够发出声音的。
剩下两个音,静默无声。
导致他现在弹出来的曲子根本不成调,像是孩童胡乱拨弦的结果,甚至可以评价为“呕哑嘲哳难为听”。
陈旷每次弹奏起来,他的掌心便会隐约亮起对应的符字,但唯有“羽”字符是稳定的,“角”和“徵”的光芒较为微弱,且时断时续。
这便是他这五年来的成果。
从“羽”字符开始,陈旷原本是想要先教给奚梦泉,然后让他自行领悟,这样方便自己偷师。
谁知道……这“羽”字符,对于此刻的奚梦泉来说,也过于深奥了。
他根本一窍不通!
陈旷也很无奈,只能一边教奚梦泉,一边自己琢磨。
结果五年下来,他直接将当年奚梦泉教授的所有乐理融会贯通,从“羽”字符,自行推导出了了“角”和“徵”。
陈旷开始怀疑,自己再过个两年,就能集齐五音。
这奚梦泉真是屁用没有!
还得靠他自己!
陈旷叹了口气。
他这些年,对于“时空”之道的领悟也更上一层楼,他有感觉,自己现在若是向天地设问,选择以“时空”作为自己的道,那么他能够立刻晋级宗师。
然而,陈旷并不愿意这么做。
并且,每当他产生这样的想法时,甚至会引动“心血来潮”。
隐隐约约,他感觉自己如果真的以“时空”为道,一路往上升,就会发生极其危险的事情。
结合之前他透过那道天之痕看见的景象,陈旷觉得自己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
良久,陈旷忽然听见一阵叮叮咚咚地土木动工之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眯起眼睛,看向远处,那是一处正在山腰动工的道观。
奚梦泉幽幽解释道:“前些日子,为了凑你那买琴的一百两金子,我将那处山头卖了。”
这村子附近的地契都在奚梦泉手上,也包括了那一座小山。
陈旷假装没有听出来他的暗暗指摘,问道:“卖给修行者了?”
奚梦泉点了点头:“我观对面一身清气,又是个心性平和的散修,便答应了。”
陈旷并不意外。
这地方虽然看着偏僻,但对于有着山河图神通的陈旷来说,眼前的景象却大不相同。
就在那山头不远处,便是一条小龙脉,灵气汇聚,是十分适合清修的地方。
有人看上也不稀奇。
陈旷便默许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悟道生涯之中,每天弹琴度日。
然而,没过几天,对面却自己找上门来。
“笃笃笃。”
三下敲门声,不紧不慢。
见屋内没人搭理,门口头戴白纱斗笠的道姑犹豫了一下,柔柔开口道:
“屋内主人可在?在下听闻琴音多日,若有所悟,心生向往,不知可否与阁下,坐而论道?”
陈旷停下弹奏,从那玄妙状态退出,从屋顶上,朝着门口俯瞰而去。
微风拂过,吹起那道姑斗笠上的白纱,露出一张美艳脸蛋。
这道姑大约三十上下,乌发雪肤,腰间配剑,手中执一柄拂尘,一袭羽衣翩跹,临风飘动,轻柔布料贴在身上,便勾勒出曼妙曲线。
她一张脸庞娇媚似狐仙,但目光却清正严肃,赫然是正经修道之人。
不过修为有些低,只有登楼一重,而且气息不稳,应当是刚刚突破不久。
隐约还能看出来,她严肃的表情下其实有些忐忑。
陈旷并未见过她的模样,不过对方态度不错,又是个难得的美人,便淡淡道:
“既要拜访,总得先报上姓名来。”
那道姑眼中一喜,作揖道:
“散修吕折旋,道号清平子,见过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