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大人,这是临涧展县尉的亲笔书信。”姚平在见到韩垓县县尉后的第一句话说道。
“嗯..嗯..啊?..被围困了。”借着火光,韩垓县尉看完了展野的书信,他说道,“看来二位也是冒着很大的危险,才来到我县求援的...”
“这没什么,县尉大人,请快点清点兵马,去临涧救援吧。”姚平急迫的说道。
“嗯...”韩垓县尉思索了一下说道,“本官即刻前去报知县令大人,并清点兵马。二位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就请先到驿馆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再作商议。”
“大人,一定要快啊,临涧县现在可是危在旦夕。”姚平急迫的说道。
韩垓县县尉点了点头说道,“本官知道。”
姚平本欲张口再说些什么,却被柳恩哉从一旁拉住,但听他向韩垓县尉说道,“一切就劳烦县尉大人了。”
在前往驿馆的路上,姚平向柳恩哉问道,“恩哉,你干嘛拉住我,不让我继续说了。”
“信已经交到,话也已经说了。有时候我们过于催促对方,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果。”柳恩哉说道,“我们的确也很累了,不如先好好歇息一下,有什么事,等明天再用心去办吧。”
深夜,姚平与柳恩哉宿住于韩垓县驿馆客房之中。此时的姚平虽然疲惫不堪,但却辗转反侧难以安睡。他侧卧床上,回想起了前日夜间当他离开临涧县城时,郦君不舍地拉着他的手流下眼泪的情景。
“姚平,你必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有很多事情要做。”柳恩哉突然开口向姚平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觉?”姚平向柳恩哉看去,屋舍内一片漆黑,他寻觅着柳恩哉的声音向他问道。
“你总在不断的翻身。”柳恩哉说道,“我也知道,此刻的你也一定是很难入睡的。”
“我睡不着。恩哉,这种自己的爱人和朋友在被围困的城中等待着自己救援的感觉,让我很揪心,让我睡不着。”姚平说道。
柳恩哉没有说话。
在沉寂了片刻后,姚平说道,“也许你根本体会不到现在我的这种心情,我想正因为这样,所以你刚才才能那么从容的拉住了我,没有让我继续再向那县尉催促。”
柳恩哉依然没有说话。
“哎,你睡吧,我们跑了一天一夜,确实也太疲劳了,也该休息了。”姚平在床榻上翻转了身子说道。
“姚平。”在沉寂了片刻之后,柳恩哉突然开口缓缓说道,“你现在的感觉我能体会的到。”
“你体会的到吗?”姚平背对着柳恩哉,对着漆黑的屋舍说道,“屈顺和陈达花是我的发小好友,而郦姑娘现在和我是情意相投。我自幼便没了父母,眼下这些朋友兄弟爱人于我现在而言,几乎就是我的一切了。”
柳恩哉没有说话,姚平继续说道,“而你不一样,我们只是你在异国的朋友,你还有你在仓旻的家人和朋友。所以,恩哉,我的这种感觉,我觉得你是体会不到的。”
“你知道胡达人吗?”柳恩哉缓缓说道。
“胡达人?”姚平感到有些意外,他转了转头问道,“我当然知道胡达人...恩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五年前,胡达人南侵仓旻,他们一路烧杀掳掠,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内便杀到了仓旻的浦元城下。而当时的我因拜师学剑,而身在仓都城。”
姚平从黑暗中虽然看不到柳恩哉,但从他的语气里,他已然感到了他黯淡的悲伤。
“当我在得知了浦元城被胡达所围的消息后,我也即刻求仓都城主拨予我了金卫骑兵,率着金卫骑兵,我一路急行,赶去蒲元城营救。但...最后,我和我的兵还是稍晚了一步。”柳恩哉叹息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等我赶到浦元城的时候,城池已破,而胡达人也都已得胜撤而离了。”
姚平没有说话,他知道柳恩哉还有话继续要说。
“我晚了三天,足足晚到了三天。”柳恩哉哀叹着的说道,“浦元也正被胡达人整整烧杀淫掠了三天。你知道吗?姚平。浦元城是我的家。”
“恩哉..”姚平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在浦元城里,住着我几乎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当我走进被胡达人攻破的城内的时候,看着那里的一切,我已经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在里面行走的。在城内满地的残肢断尸中,我翻找整整一天,才翻找到了我弟弟的尸体。他在抵抗中被胡达人残忍的杀害,他被六枝箭矢射中,并被砍去了双腿。”柳恩哉继续说道,“当我忧心恐惧的回到我家中的时候,我在家中寝室里找到了我未婚妻的尸体。而她,在死前更是受到了令人难以言语的凌辱和折磨。”
姚平听到这里,痛心哀婉的叹了一口气。
“我几乎所有的朋友,亲戚,他们无一在那场浩劫里幸免。他们有些甚至已经面目全非,有些甚至化作了血水。”柳恩哉深呼吸了一下,没有讲话再讲下去,他转而对姚平说道,“姚平,其实你此行的心情,我一直都很理解。”
姚平沉默了一阵,而后缓缓说道,“恩哉,没想到你竟然经历那样的一幕...。实在对不起,刚才我..”
“我知道。”柳恩哉说道,“不必多说什么了。你的心情,这一路上,我一直都理解。”
“恩哉...”
“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将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为了往后的两天能星夜兼程,我们也必须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了。”柳恩哉说道。
姚平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恩哉,听到你说了这些,我觉得我也似乎..有些理解你之前的那些行为了。”
“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柳恩哉说道,“等救下了临涧县城,我们有的是时间闲聊。”
再稍稍沉默后,姚平开口问道,“恩哉,如果韩垓这里像展县尉说的那样,能调动的兵马太少,根本不足以救援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柳恩哉说道,“不过你放心,无论我们从这里借到多少兵,哪怕是一个援兵都没借到,等过了明天,我也会同你一起杀回临涧去的。我宁愿死,也不愿看到郦君,陈大花,屈顺他们受到伤害。”
“恩哉..”姚平轻声说道,“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