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骗太多次了,深知此等好事落不到自己身上。
即使落到自己身上也会被剥削,故而根本没有什么动力。
一言以蔽之:上面的将官们画饼太多,已经无法骗他们了。
苏良喃喃道:朝廷该严整军队了,再不整,不待夏辽来攻,内部便彻底腐朽掉了!
文彦博说完后,看向苏良。
苏良微微点头,然后站了出来。
其面带笑容,高声道:“诸位将士,我是苏良,你们眼里那个经常在朝堂上与人吵架的台谏官。”
“刚才,我一直在观察大家的表情,此刻大家心里一定想着,再大的军功奖赏都与自己无关,关心这个,还不如想一想中午吃什么饭,是不是?”
听到此话,一些士兵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迅速捂住嘴巴。
苏良已然讲中了他们的心思。
一些士兵则是愣住了。
有些讶然地看向苏良,似乎在说:这种场合还能讲实话?
就在这时。
苏良骤然提高了声音。
“你们知道,我在汴京城知晓你们历经一个月都未曾攻下贝州城时,我是怎么看你们的吗?”
“废物!一群废物!”
苏良朝前走了几步,看向下方,眼神凛厉,突然骂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沙场都安静了。
“待我来到军营之后,我愈加觉得,你们就是一群没种的男人!”
“如果,贝州城内关押着你们的妻儿父母,如果你六十五岁的父亲被逼着穿上铠甲在城楼上站岗,你十二岁儿子的脸上被刺上:义军破赵得胜。你的妻子、女儿成为那些从牢内跑出的囚犯的战利品,你是否还能气定神闲地站在这里,想着自己来这里只是凑数的!”
苏良走到高台边缘,距离最近的士兵,仅有不到一丈的距离。
“你们以为这种事情不会落在你们身上吗?贝州一旦成势,定然会依靠于契丹,契丹人和党项人比这群兵贼更加凶残,你们有能力保护你们的父母妻儿吗?”
“你们不能!”
“作为我大宋禁军的一名士兵,你们连进攻的欲望都没有,你们贪生怕死,你们苟且求安,你们就是没种!”
此刻,下面的士兵都皆阴沉着脸色。
一名士兵忍不住看向苏良,高声道:“你……你能保护自己的父母妻儿吗?你……比我更没种,有种下来和我单挑,咱们比比谁厉害!”
苏良淡淡一笑。
“我为何要和你比?若契丹人、党项人来攻,我们站在高台上的这些人,我们的妻儿父母,我们可以保护,因为我们有功名,我们有军功,朝廷愿意保护我们,而你们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我苏景明乃是乞儿,我寒窗苦读十年才换来了当今的地位,你们呢?你们拼了命地活过吗?”
苏良此话,可谓诛心,但这就是现实。
“抱怨无用,所有人的今日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你们连决定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连保护自己至亲的能力都没有,算活着吗?大丈夫活于一世,你们就甘愿凑数?”
“对上,不能保家卫家,对下,不能让妻儿父母衣食无忧,对自己,蹉跎半生一事无成。作为一名士兵,不勇敢,无胆气,甚至连建立军功的想法都没有,我不相信,有父母喜欢这样的儿子,有妻子愿意拥有这样的丈夫,有儿女会以这样的父亲为荣!”
“我不逼你们,不逼你们去拼命,如果怕死,如果不能践行一名禁军士兵应有的职责,便脱下这身铠甲,从此后,做个不惹事端的百姓,躲在那些那些真正能为国出力的士兵后面!”
苏良说完此话,心中有些紧张。
禁军战斗力弱,士兵们太怂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朝廷没有给予士兵更高的地位和升迁渠道。
而今,他只能先打打鸡血,而后再为士兵们解决这些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