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得到司空的保证,姜瑜便不再耽搁直接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她才发觉谢芊云有些心?不在焉。
“芊云,怎么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她回家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可转念一想,她记得谢芊云简单提及过自己的家人,不太可能会在寓意团圆的节日里为难自己的女儿。
“……没事儿,就是见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姜瑜一愣,目光落在谢芊云此刻带着淡淡哀伤且些许恍惚的神情,这表情似乎有些熟悉。
初见谢芊云的那日,她似乎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弹的琴。
谢芊云没有继续说有关故人的事,姜瑜便也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是。
不过她现在可以完全肯定,这个故人在谢芊云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一般,他们的故事似乎充满了遗憾。
就在二人各自沉思时,马车已经回到了御寒行宫。
寝殿。
原本姜瑜沐浴完便可以休息了,可不知为何晏迟寒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这让她怎么也安不下?心?睡觉。
她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对晏迟寒的担心?,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是出于相识自然而然的关注。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绮香终于从外头跑回来,一脸急切地说:“陛下?回来了,现在在含章殿。”
含章殿是晏迟寒的寝殿。
姜瑜听到这话下?意识就爬下床,可正要?穿鞋时却又忽然顿住,晏迟寒那边未有通传,她主动过去是否有些不妥。
“娘娘?”绮香就等着陪自家娘娘过去,可谁想她却像是突然出神呆住了。
“还是不过去了。”姜瑜收回脚。
绮香不解:“为何?”
“陛下?还未通传,就这么过去于理?不合。”
这似乎是个很完美的理?由,可绮香却摇摇头:“陛下?受伤了,可能已经下不了旨意了。”
姜瑜一惊抬头看着她:“受伤了?听谁说的。”
“不是听谁说的,是奴婢回来时见太医往含章殿跑去,看太医慌张的样子应该只可能是陛下?受伤了吧。”
姜瑜心?里有些犹豫,但她又忽然想起自己在晏迟寒眼里本就是个爱慕他的女子,主动过去看他似乎也没什么不妥。若是旁人说她逾矩,她都住进皇帝寝殿了,规矩是什么怕也不用多加在乎。
“走,去含章殿。”
晏迟寒的确受伤了,不过伤势并不算严重,左臂被刀砍伤,伤口不深但因?着伤痕很长整条胳膊都被血染了一片。
“陛下?这几日最好不要?有幅度太大的动作,以防扯到伤口。”太医清理?完血迹,撒上药粉,动作细致地用纱布将整条胳膊一圈圈的包住。
“嗯。”
左臂少些动作并不是难事,晏迟寒阖眼靠在椅背上,面上带着倦容。
此次护送皇帝的羽林卫副将一脸忐忑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走上前请罪:“陛下?,今夜长宁街发生的事是属下?护卫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晏迟寒长睫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一侧看他一眼:“事出突然,责罚也就罢了。抓到的那人你连同刑部好好查一查。”
副将听到这话有片刻恍惚,他几乎不敢信这话是从当今陛下?嘴里说出来的。晏迟寒行事有多?么狠辣,他早就见识过,夜里出事时他都在考虑要?不要?直接了结自己以免遭受那些惨绝人寰的刑罚。
“嗯?”晏迟寒见人久久不回,眉头一蹙。
副将心?一颤忙回神:“臣遵命!”
这边话刚落,外头一内侍便走进来禀告:“陛下?,漪妃娘娘正在殿外等候。”
晏迟寒微微一怔,他回来时特意嘱咐了元英不必去通传,怎么还是惊动她了?
“让她进来。”
他说完,又看向殿内的其他人:“你们都先出去。”
姜瑜走进去时正好同出来的一众人碰上面,太医羽林卫还有元英和何康安,这么多?人都在这儿,看来是刚谈完话。
“娘娘!”众人纷纷行礼,让开一条路。
她微微颔首,然后径自走过去。
内殿坐榻上,晏迟寒正靠在那儿闭目养神,大概是听到脚步声走近才慢慢睁开眼。两个人就这么对上视线,姜瑜轻咳一声先开口:“陛下?。”
她一边施礼,一边偷摸地打量他,就这么看着似乎看不出哪里受了伤,不过他的脸色确实算不上好。
“你怎么过来了?”
若是以往,晏迟寒绝对不会纠结她为何会过来找他,可大概是今夜出了意外两人被迫分开,他突然就想问问在他没有传召的情况下,姜瑜为何会主动过来。
“臣妾……臣妾听闻太医来了陛下?寝殿,因?此心中担忧便想过来看看。”姜瑜垂着眸,看不清楚神色。
晏迟寒知道她这话是完完全全的教科书般的答案,可听到“担忧”二字,他也不想去追究是否出自真心?。
“今晚就宿在这儿吧,朕的手臂受了伤需要?你帮忙。”
姜瑜抬眸,问道:“手臂受伤?”
“嗯。”晏迟寒点了点头,稍稍将左臂的袖子往上一拉露出里头的白纱。
不知怎么的,姜瑜就立刻想到了某人睡觉喜欢抱东西的习惯,她只好提议:“陛下?,若臣妾留在这里,那还是多加一床被褥吧。”
“嗯?为何?”晏迟寒眉头一挑。
姜瑜不好细说,只能解释:“臣妾怕半夜无?意识碰到陛下?的伤口。”
晏迟寒原本还有些不乐意,可听到她是为了自己的伤势考虑脸色瞬间一变:“也罢,听你的。”
左右等你睡着,他也还是可以抱到。
夜色渐浓,含章殿外除了值守的侍卫已没旁的身影,四?处寂静无?声。
姜瑜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被困在一个热度爆炸的密室,她想逃走却找不到任何出口,就在梦中的自己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猛地睁开了眼。
幸好只是个梦,她暗暗吐出口气,但很快她又察觉到不对劲,她微微侧过脑袋,一张即使在黑暗中都难掩其俊美的面孔距离她仅仅一个指节。
姜瑜摸到腰间熟悉的手臂,无?奈感叹一声,这厮怎么又抱上来了。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脑袋下?并不是枕头,而是某人的手臂,她的位置在床里侧,那么现在枕在她脑袋下?的胳膊只可能是晏迟寒受伤的左臂。
姜瑜猛地从床上坐起,衾被里的热气一股脑冲了出来,空气中微寒的冷意让她清醒,也让她发觉身侧的人呼吸比往日沉重。
她缓缓抬手摸上晏迟寒的额头,毫无意外的烫手。
“来人!”
*
晏迟寒半夜发了高烧,何康安焦心地候在一旁,而姜瑜则暗自愧疚地站在外殿。晏迟寒半夜抱人的毛病她早就清楚,当时就不应该留下?来。
元英从外头端药进来,见姜瑜杵在屏风前一动不动便让跟着的内侍先将药送进去,自己则走到她身前,恭敬道:“娘娘,夜里凉,现在回寝殿有些路怕是会着凉,不如奴婢送娘娘到距离最近的那个寝殿休息吧?”
姜瑜其实早没了睡意,因?此也没有回答,反而想起晏迟寒的事低声问元英:“你在陛下?身边多?久了?”
元英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但这种问题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便回道:“从进宫以来奴婢就一直在陛下?身边。”
那就意味着对晏迟寒很熟悉了。
姜瑜点点头,再次提问时带了点犹豫:“那你……你可知道陛下?有没有一些奇怪的……习惯?”
“奇怪的习惯?”
“就比如……睡觉时总会抱着什么东西?”姜瑜索性一口气直接说完。
“抱东西?”
元英没想到所谓的习惯是在这种方面,虽然难以启齿,但他确实从未听说过也从未见过陛下?有这种习惯,于是他肯定地回说:“陛下?从未同奴婢说过,奴婢也从未见过。”
元英是晏迟寒贴身内侍,睡觉这些事只有他最是清楚,连他都未见过只可能是……不存在。
姜瑜这么想着,又很快自我否决,若真没有,那这么久以来晏迟寒怎么会夜夜都要抱住自己。有意识的,无?意识的,几乎每夜如此,她都快成为习惯。
见元英好奇地看着自己,姜瑜赶紧开口:“没事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去忙吧。”
“那娘娘可要去其它寝殿?”
姜瑜摇摇头,指指身后的坐榻:“不用了,我就在那儿坐着等陛下?醒来便好。”
元英见状也不再勉强。
等晏迟寒清醒过来已是第二日卯时,那个时候寝殿里太医何康安元英都还在,见他醒来登时围了过去。
“陛下?!”何康安上了年纪,这次一夜未眠整个人沧桑许多。
晏迟寒头有些发胀,他抬起右手捏了捏太阳穴,嗓子干哑的开口:“朕怎么了?”
太医回道:“陛下?伤口发炎有些发热。”
晏迟寒动动左臂,酸软之余伤口带着被撕裂过的疼痛,他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着众人问道:“漪妃呢?”
何康安脸色微变,但开口时还是恢复如常:“禀陛下?,娘娘就在外头。”
晏迟寒打量众人的神色,看出他们都是彻夜熬着,便道:“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回宫的时间稍稍往后延一延,午后再回去。”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是今早就要?回宫的。
“是。”众人领命。
“让漪妃进来。”
元英点点头,走到外殿时才发觉姜瑜不知何时就这么在坐榻上睡了过去,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试探着开口:“娘娘,娘娘?”
本以为要喊上好久,可没想姜瑜却很快醒来,眼里带着一半的迷茫一半的清明。她坐直身子,看见太医离开便猜到:“陛下?醒了?”
“嗯,陛下?让娘娘进去。”
姜瑜走进内殿,晏迟寒仍旧躺在床榻一动不动,她开口:“陛下??”
“吓到你了吧。”晏迟寒转过头看向她。
“没……”姜瑜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现在心里莫名复杂,一个念头已经反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过来,坐到朕身边。”
她顿了顿还是走过去在床榻边坐下?,冬天早上天亮得迟,因?此这个时间外头还是漆黑一片,殿内光线也有些昏暗。
晏迟寒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突然这么沉默他大概知道这接连出事,姜瑜多?少受到点惊吓。
“昨夜偷袭朕的人已经命刑部和羽林卫去查了,朕想这些人是知道了朕出宫后的行踪计划,怕是早有预谋。”
姜瑜没想到晏迟寒会主动提及此事,不过听到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了底:“这些人是宫里的还是……朝中的?”
知道晏迟寒出行的人不少,但清楚他几时会出现在哪里的并不多?,姜瑜一瞬间想到了晏无尘,但又很快否决。
晏无尘虽然觊觎皇位,但还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偷袭,况且原著中这时的晏无尘正在府中韬光养晦,顺便和女主沈安羽培养感情。
“你在想什么?”晏迟寒看出姜瑜有些出神。
“啊,没,没什么。”姜瑜收回心?神,“既然抓住了人,那陛下?可以稍微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