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刚才对湿婆说的话并不是单纯的忽悠。
紫微虽与干哈接触不多,却十分了解这位降头师的脾性:残虐不仁、唯利是图、谨慎非常。
眼前形势,他难以从湿婆手中逃脱,估计长生一时半会也难找过来,再耽搁下去小命迟早要交待。
唯有设法离间湿婆与干哈,促使原本就会发生的内讧提前,混乱中他才有自救的机会。
屋外的干哈顿住脚步,神情微冷。
月前,干哈受湿婆指派,与之兵分两路,由他带着湿婆印信前往巴特那诱骗毗湿奴并引开关注,湿婆则留在华夏坐镇布局。
如今他付出惨重代价好不容易成功吞噬毗湿奴残躯,在回程路上却碰见紫微派去的“人”,虚弱之际被打成重伤逃遁而出,体|内神力眼看要暴走,正是最需要湿婆帮忙引导的时候。
湿婆竟然让他退下?
干哈高声道:“神主,奴仆需要您的帮助。”
湿婆多疑且善怒,见干哈不听他的命令还要求见自己已是不满,再联系紫微之前的话,愈发断定干哈包藏祸心。
湿婆当然不会问干哈需要什么帮助。
一介凡人,在他眼中只是蝼蚁般的存在,怎敢奢望伟大志高的神去在意他们?
湿婆走到那面墙边,语带怒意道:“此刻不方便,你且退下。”
干哈犹不死心:“请问神主,奴仆还需等多久?”
湿婆沉默。
他哪知道要等多久,他只知道,在自己占据紫微神躯获得那些神仙被收走的神力得以压制干哈前,是断然不会轻易与他见面的。
湿婆瞥了紫微一眼。
紫微坐在喷泉池沿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问:“你可以跟他说实话呀。”
又搓了搓下巴,趁湿婆思考之际,猝不及防地对外喊道:“干哈,你家神主知道你打算吞他成神了。你死了心吧,他不会见你的。”
湿婆大怒:“你!”
紫微无辜耸肩:“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说呗,上下属之间总要沟通,万一是误会呢?”
湿婆抓错了重点:“下属?呵,他怎配当我的下属!”
紫微捂脸。
他完全没预料到,湿婆居然这么蠢,也太配合他了吧?
如果是以前阳寿将尽的干哈,湿婆说他不配,说就说了。可如今,干哈神力在手,实力不弱于湿婆,湿婆还要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结果不用想都能猜到。
果然,干哈再开口时,话语中的恭敬已不似方才:“神主认为我不配?”
湿婆呵骂道:“蝼蚁之辈,身微命贱,竟敢与本神理论配与不配?”
紫微:……
紫微在心里叹了口气,颇有几分独孤求败的寂寞。
敌人上赶着送人头,拦都拦不住。
阴冷的笑声泛起,渐渐高昂,转为肆意大笑,一墙之隔都听得紫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既如此,我就让神主看看,到底是谁不配!”
这一声如同宣判。
就连紫微也无法判断干哈到底是被湿婆伤透了心,还是如他所想一般被拆穿小心思干脆提前开始行动。
总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嘭嘭声,墙壁开始剧烈震动,干哈行动果断,已开始砸石屋了。
湿婆不屑道:“蝼蚁就是蝼蚁。此地引梵天血肉所建,我不主动开启,你以为你进得来?”
湿婆说罢,不再理会干哈,将目光转向紫微。
“我本来不愿耗费太多力气。”他舔了舔下唇,“然而你既然如此着急……呵呵,得你神躯,哪怕耗尽残存神力也不亏。”
湿婆双目微垂,慢步走来,每走一步眼白便红一分,等他距离紫微只剩五步时,两只眼睛都已转为猩红之色,双眉之间隐隐生出第三只眼的轮廓。
紧接着,湿婆舒展四肢,开始跳舞。
抬手跺脚称不上优美,舞姿动作更无技巧可言,有些像电影里祭祀的蛮族舞蹈,一味展示男性的雄浑力量。
紫微却心中一紧,疾速离开了原地。
这舞,是毁灭之舞。那眼,是毁灭之眼。
等湿婆跳完,他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就会睁开,毁灭它所看到的一切生灵!
湿婆居然还留着这样强大的力量!
跳着舞的湿婆并不关心紫微去了哪里,将死之人,在他眼中,如同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紫微趁机靠近震颤的墙壁。
他心如电转,飞快地观察着墙壁,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根据之前的情形判断,石室应该能从里面打开。湿婆爱惜力量,轻易不会动用,否则湿婆不可能只是布置了最省力的幻阵静等他沉溺谋取身躯,而是一早就强行粉碎他的魂魄。
既然如此,这门肯定有不需要法力的机关。
有了!齐胸的地方有块石砖颜色浅一些!
紫微按了按,毫无反应。
他不得不凑近了细看。
这砖不是寻常的石砖,紫微手指按到过的地方留下了几个小点,很快消失。他仔细看,依稀能看到砖块上有细小划痕,像是指甲刮出来的,大约是刮过很多次,已汇成了个隐约的图形轮廓,但还不够清晰。
图形锁?
眼看湿婆第三只眼已经睁开一半,所剩时间实在不多,紫微没空猜想其他的可能,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如果他是干哈,他会钟意什么图形?
紫微伸出食指,就着划痕轮廓,心情复杂地在墙壁上画了个阿姆斯特朗加速回旋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中间一根圆柱,两边底部各一个圆。
图形画完,毫无反应。
没等紫微叹息画错了抓紧尝试第二次,墙壁便在令人窒息的一秒后开始剧烈晃动!
这晃动和干哈在外施力的情况不同,墙壁上的石砖落下扑簌簌灰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排列,终于露出一道拱门。
暌违已久的阳光与阴沉着脸的干哈同时映入眼帘!
屋内,湿婆的舞蹈已到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