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从指缝间露出双眸来,看向燕承南,“您可以摸回来?这样?”
燕承南愣住。
不似旁人,孟秋眼底清澈且干净,与他相处时既无刻意谄媚、也无巴结讨好,该怎样就怎样,虽失了规矩,却也让他大觉自在。亦是她得寸进尺,若起初她便这般肆无忌惮,燕承南怎么着也绝不会容忍她。
可那都是在她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前。
“……放肆!”燕承南倏地沉下脸,“滚下去!”
孟秋麻溜的滚了。
她想,“逃过一劫……”
哪知她下车后正要去请宣柏带她一程,便见燕承南掀开锦帘。
“跟在马车后面。”他眼底愠恼尚未退却,语气冷淡道,“跟紧了。若是落队进不去宫门,便在宫外过夜罢。”
“……殿下!我知错了殿下!殿下您别啊!”孟秋眼睁睁看着马车驶远,满心卧槽,欲哭无泪。她想了想初夏的早晚温差,认命追上去。
殊不知。
“让驭夫慢一些。”燕承南说的不紧不慢,吩咐道,“也不必太慢,莫让她跟不上就是了。”
宣柏应道,“喏。”
“臣不懂,殿下若想教她,何不直讲?”宣柏扯着缰绳,好让马匹停留在车窗边上,“依照如秋姑娘的性子,您这么罚……还罚得这么轻,只怕是无用功。”
马蹄哒哒踏在青石板上,连同车轮吱呀声、飒飒风声、嘈杂人声,一并传入车厢中。
燕承南默然半晌,并未回答,只说道,“她啊,真是太过口无遮拦了。”
幸而是在他的面前。若是旁人,独独她今日显露出的那些,又加以遮掩、偏生遮掩不成的那些,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也不知是她不防人,还是不防他。
…………
原本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燕承南直至傍晚才回到宫中。
孟秋看着他伏案理政,连同那满书案的奏章,只得默默用银剪子剪去一截烛芯,好教书房里再亮堂些。
烛花噼啪轻炸,声响催人入眠。
她将圆凳挪到案旁,选了个不遮光的位置,也趴在边上,看燕承南忙碌。
他鸦睫低垂,眉间微皱,分明只是十六、七的年岁,却少年老成。一字一句看过那些罗列纸上的蝇头小楷,他提笔批阅,字迹清隽。明晃晃的烛光映着他面容,连同他轻抿的唇,皆让孟秋感叹。
这就该是所谓的灯下看美人了。
实则,孟秋来到此处多年,在时间线上跳跃,亦见过更小小只的明昭帝。
那是她护着长大的郎君啊。
孟秋这般想着,眼里泛出慈爱的光芒。
“……你作甚?”燕承南不经意察觉她目光,眉头皱得愈紧,“神色诡异。”
她正开心着,半点儿也不恼,笑眯眯道,“没有呀。”
燕承南抬眼看去,良久,略过这茬,吩咐她,“研磨。”
“好嘞~”她仔细将墨汁调好,待闲下来了,复又询问燕承南,“殿下有没有觉得饿?不然我去为您拿些糕点来?”
“不必。”燕承南答得简略,“斟杯浓茶来。”
待到应下话后,她端着茶壶出了门。
夜色已深,天上高悬着一轮弯月,星星点点做缀,万里无云,也无鸟雀,甚是清净。正似着偌大的东宫,白日里喧闹,待到此刻,却也安静下来。经过鱼池时,蝉鸣、蛙声,让她忍不住驻足。
不曾料到就是这片刻的工夫,孟秋便见不远处两个身影走来。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生那两人鬼鬼祟祟,躲到假山后不说,还嘀嘀咕咕的。
孟秋正准备走过去准备问几句。
“海棠,你可曾听闻到消息?殿下将要选通房了!”
“是听闻了……那又如何?你喊我来就为此事?”
“你我伺候殿下多年,按理说此事怎么着也与我俩有关呀。”
“而后呢?难不成还有旁人不成?”
“何止是旁人!是近来在殿下身旁的那个如秋!”
“……什么?可她才来东宫多久?”
“耐不住殿下喜欢呀,出宫都要带着她呢。”
“这我倒是知道。那你我该如何是好?”
“你且听我的……”
两人话音渐小,孟秋则是满脸的懵,没好意思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