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掉吗?”陆谨言揪着他衣领,得意挑了挑眉。
王然诧异到忘了挣扎,就这么被她揪着原路返回。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拖着瘦巴巴的陆谨言,蛮牛似得乱撞,并不费力。
后脖颈被揪着站住的那一下,差点没让他窒息,伸手揉了揉发痛的脖子,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傻。
陆谨言拎着和她差不多高的自己,跟拎着一只小鸡崽子,也没什么区别。
“骗子!”他不用白费力气,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便只能骂了。
“傻子。”陆谨言顺着他话骂了回去,一把推他进了车里。
“大骗子!亏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一句却是带了哭腔。
王然只想骂她两句出气,却没成想自己先难受了起来,那句傻子像是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很是丢人,他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陆谨言便陪着他干瞪眼,两人熬了快一个小时,秦潇才回来。
王然见她神色没了之前紧绷,便也能猜到,她的目的大概已达到了,他蠢到拖累家人,此时心里什么委屈都没了,只是懊恼自己的笨。
“你爸在赶来的路上了。”秦潇道。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不抱什么希望地随口问道:“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只是在他的芯片里多加了一个程序。”
少年头垂得极低,只看见一茬茬毛茸茸的短发,不言不语。
秦潇看了一会儿手机里的定位,对王然说:“下车吧,他快要到了。”
王然嗯了一声,下了车,并未再有逃跑举动,没多时,家中的白色小车便驶了过来。
中年夫妻跌跌撞撞从车里下来,一把将少年扯到身边。
女人哭着抚上他发红的半边脸颊,问:“你的脸怎么回事?他们打你了吗?”
王然愣了愣,被绑架的委屈忽然就落了下去,他拉开了母亲的手,低声说:“这是你们中午打的。”
这夫妻二人已将中午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被他这一提醒才响了起来。不自在转了话,道:“还不都怪你贪玩!”
“秋游本来就是出来玩的。”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向来将心事闷在心里的少年,忽然小声嘟囔着顶了一句嘴。
“明明就是你贪玩!还连累你爸爸!你……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
中年妇女的情绪一下被他的顶嘴激了起来,方才还在心疼抚着脸颊的手,忽然扬起,挥下一巴掌,将他头打得偏了过去,本就红肿的脸颊高高隆起。
响亮的一声将秦潇二人都吓了一跳。
王然的妈妈却并未察觉什么,只觉得没有出气,还要推搡,才伸出手去,王然便被人从旁拉了一把,让她推了个空。
秦潇和陆谨言将被打蒙的小孩护在身后,不满瞪着面前的疯女人。
“绑架犯!”
疯女人怒骂一声,对自己儿子都如此偏激的人,自然更不会放过面前的仇人,扬起手便向罪魁祸首秦潇招呼过去。
秦潇并不懂得如何打人,自小接受的教育里也没有这一项,只是下意识背过了身体,护着那个被自己牵连的小孩。
陆谨言想也不想,伸了胳膊就挡住了中年女人锋利的指甲,和劈头盖脸而来,毫无章法却来势汹涌的一套乱打。
她任这疯子又掐又抓了三秒,还是忍住了没有还手,只是制约住那两只胳膊,向后推了她一个踉跄,骂道:“你这个疯女人!有病吧!”
王然呆呆看着护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心里矛盾,他拉了拉还要再骂的陆谨言,低声说:“谢谢,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忙。”
“哎……”
陆谨言还想说两句什么,便见少年低着头去扶了母亲,面上神色又回到三日前初见时的阴郁。
中年女人还在骂骂咧咧,他任由她说,毫无反应。
从说他愚蠢,到说他胳膊肘向外拐。
再到说他是个废物。
最后还是王然的父亲看不下去,拉着妻子和儿子上车走了。
秦潇看着那对父母,眉头紧锁,她护着王然并非同情,只是知道陆谨言不希望牵连那个小孩。
她有些困惑,陆谨言明明是个精明的小狐狸,却还是总为奇奇怪怪的人心软,
秦潇不知道,是不是自由区的水土,才能养出这样鲜活的女孩。
她好奇,她……还有些想守着她的喜怒哀乐。
“秦医生!我受伤了,你帮我看看!”
秦潇的袖子被人拉扯着摇了摇,她回了神,便看见她伸出来的胳膊上斑斑点点,好几处都破了皮。
“抱歉……牵连了你。”
她小心翼翼捧着陆谨言递来的胳膊,不知所措,担心自己又弄疼了她。
“我才不要道歉……”陆谨言不满撇了嘴,抽回了胳膊揉了揉,耷拉了一张脸,道:“秦医生!你的事算是暂时了了,是不是该给我付报酬了?”
秦潇应了一声,认真想了想,说:“那二十……”
话还未说话,就被人打断了,惯会骗人的一双眼睛巴巴看她,委屈道:“我说过了,我不要那二十万,我想和你要点别的报酬。”
……
秦潇心中无所适从,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的平平静静,仿佛只是在思考。
冷静的神色落在对面之人的眼中,又是一番无情,陆谨言长长叹了气,声音没了平日清甜活泼,只是软绵绵的无力,撒着娇说:
“我都受伤了,你就心软一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