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推开门,缓缓走进书房绕到桌前,低头去看,果然看到一个小身子蜷着身子躲藏在桌子下,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他蹲下来,笑道:“又被骂了?”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更深地埋下脑袋去:“想帮忙洗碟子的,结果不小心摔了,然后被骂得很凶。”
老人笑着摇头,然后伸出手去把她从桌子下抱出来,边坐在椅子上边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他低声道:“再挨一阵子吧,再过几年你就能长大了。”
“长大了就不用挨骂了?”
“......呵,你讨厌被骂吗?”
“嗯......被骂比被打还难受,还要更......痛,为什么他能说出那么过分的话呢?”
老人似乎也听痴了,他呆了一会儿,也以让她听不懂的微妙语气平静地道:“是啊,人为什么能自然而然地说出那么过分的话呢?”
......
......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在这黑暗寂静中,似乎都能感到自己的微弱心跳声了,许久过后,她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她沉默地拿起手机点了一下,屏幕亮了,显示时间为2:07分。
放下手机,又发呆了几分钟后,她慢慢爬下了床,穿上拖鞋,打算去上个厕所。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生怕吵醒门外的人,她只开了小小的一道门缝,只让自己刚好能走出去。凭着黑暗中的视野,她看见了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不由疑惑:坐着睡着了?
她颇有些好奇地走过去几步,想查看一下他的情况,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你在干嘛?”
她霎时间被吓了一跳,还因为穿着大码的拖鞋而没能站稳摔了下来,她强忍着叫痛的呼声,正坐在地板上时,便发现客厅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罗旬面无表情地站在灯光开关前看着她。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后,她先强笑着转移尴尬打招呼道:“哟......这么晚还没睡啊?”
罗旬仍然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看到她心里发毛的事情,他才收回目光走进房间拿出了一盒活络油出来,顺便把她扶上了沙发。
“你自己涂吧......你刚才在干嘛?”
庄明澈将活络油接过来,打开瓶盖,将一些活络油倒在自己的手心上后开始涂起了刚才被摔着的膝盖,然后颇有些尴尬地道:“不......我就是想出来上个厕所,然后见到你坐在沙发上就好奇走过来看一下,哪想到你会突然出声啊......你该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有睡,也没在睡。”
“......哈?”
罗旬平淡地道:“我不太需要睡觉,但平时也会睡觉,这样让我看上去比较正常一些。”
“......这样子啊,那你这情况真的让人羡慕呢,至少对于大部分来说,不用睡觉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或许吧,但于我自己而言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幸福的事情。”
庄明澈犹豫了一会,又问:“呐罗旬,既然你跟......伊南娜都这么厉害,似乎会一些别人不会的能力,那你们为什么会甘心在这里开个小店?”
罗旬轻轻呼了口气,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该怎么样才是对的?赚大钱做大事开后宫?”
“......”
罗旬沉默了几秒后,忽地又道:“以前,有一个人跟我说:追求外在的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叫做入魔,追求内心的永远属于自己的东西叫做成佛。大抵他是想说,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得到一样又想得到另一样,如果能力不足也就算了,如果力量足够,要么结果是毁灭了世界而后毁灭自己,要么是被世界毁灭了。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思考这些,其实我觉得这个家伙真会扯淡啊,因为他能说出这么理直气壮、冠冕堂皇的话还不是因为他无能吗?以无能的语劝阻有能之人......这不就是基督徒和佛教徒的所作所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