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带着郗酒走到化妆凳那里,绕着凳子腿不停闪烁。
那个缥缈的声音有些急切:“秘密……打开……凳腿……”
秘密?
藏在凳腿里?
这可是谢肆家的卧室,除了她和谢肆谁也进不来,等等……
对啊,还有“她”!
以前的郗酒!
原身!
“你是……”郗酒斟酌了一下措辞,“以前那个缺……魂魄的我?”
星星刷地闪了闪:“我就是你……是你的一部分……”
郗酒舔舔唇,她听过郗爸爸的解释以后,还以为原身已经和她相融了。
原来呆在这具身体的原身被她顶了出去。
郗酒有个惊悚的想法,原身也就是她的这缕残魂不会黑化,有自己的意识,想跟她抢这具身体吧?
“不……”星星又闪了闪,“我……和你……在一起……但……”
听星星声音一顿,郗酒严肃起来,她的残魂肯定是做什么重要又伟大的事情去了!
“飘来飘去……好舒服……”星星幸福地狂闪了两下,发现郗酒表情不对,闪烁得频率又变得很小心,非常心虚,“不小心……就……飘远了……”
郗酒丢脸极了:出去别说你是我的魂!
竟然能飘了好几个月才想起来回来!
星星转移话题倒是很厉害,小心翼翼地绕着凳腿:“秘密……快看……”
“你的秘密是不是和Samael有关?”郗酒有点不敢看,“你你你你不会真的给谢肆戴了绿帽子吧?”
“啊……到时间了……该合体了……”星星没回答郗酒的问题,兀自闪了闪,飞起来,冲郗酒直直撞过来。
郗酒是拒绝的,她强烈怀疑她的残魂是因为心虚才回避她的问题的。
而且她好担心,这个有点傻乎乎的残魂会拉低她的整体智商。
郗酒在屋子里跑起来,劝说追在她身后的星星:“你还是继续飘着吧,我感觉没有你,我也可以。”
“不……有了我……你才完整……”星星一个加速,冲进了郗酒的后脑勺。
郗酒感觉脑袋一凉,赶紧摸头发。
松了口气,吓死她了,她以为她秃了。
再摸摸,感觉什么也没少什么也没多。
郗酒转圈找星星。
她的残魂已经和她合体了么?
怎么没什么感觉?
为什么别人合体不是很感动就是很炫酷,而她只有种头发没了的感觉。
郗酒闭着眼睛感受她是否多出来点什么。
只感受到了饥饿。
连残魂的记忆都没得。
郗酒不得已只能自己动手,去找星星说的秘密。
把化妆凳翻了个个儿,化妆凳下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说好的秘密呢?
郗酒摸来摸去,最后发现化妆凳的凳腿好像是可以拆开的,不过很紧,郗酒两手抓着凳腿,用脚踩着凳面,把浑身的力气都注入到手臂。
“哈!”郗酒把凳面踹飞,手里抓着凳腿,露出胜利的微笑。
翻过来一看,凳腿里果然有东西。
郗酒紧张又激动,心虚地看了眼外面,害怕谢肆发现她。
厨房,谢肆围着郗酒前两天在网上买的小黄鸡围裙,微微皱眉,计算着菜品的卡路里,然后给郗酒盛了一大勺肉肉。
嗯,这些应该是可以保持她身材的最大食用量了。
当然,他舍不得小狐狸每次都吃不饱,所以他在标准食用量的基础上又给她加了一部分。
看着那满满一大勺的肉肉,谢肆想到郗酒馋得流口水的小样,轻轻弯起唇。
谢肆正准备那勺肉肉倒到盘子里,小郗酒突然跑过来,啪嗒啪嗒爬到他身上,小短腿贼有劲儿,蹬着他的后脑勺,站到他头顶。
小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俯身,从左滑到右边:“谢——肆——你千万不要回卧室啊!我要打开我和Samael的秘密啦!我怕你受不鸟!”
谢肆冷笑。
不就是和Samael有秘密么?
怕他受不了干什么?
呵,他怎么可能受不了?
他才不在乎。
一边这么想,谢肆一边活动手腕,颠勺,勺子里的肉肉像雨点一样落回到锅子里。
谢肆把勺子里剩下的一块肉,还是肉渣放到郗酒的盘子里。
邪恶勾唇,小狐狸吃这些应该就够了。
不够就去找Samael要吧。
郗酒完全不知道谢肆在厨房里怨妇上身,克扣她的肉肉,她只感觉紧张得口干舌燥。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她刚穿过来的时候,Samael给她打电话时亲昵的语气;颁奖礼上,当众说要感谢她;还有什么专为她写的小纸条。
这些暂且都可以看做是Samael对“她”的单箭头。
但如果凳子腿里面真藏着Samael给“她”的纸条,那事情就复杂了。
郗酒心情忐忑地把凳子腿里藏的东西抽出来。
那是一个小本本,郗酒刚打开,还没来得及看上面都写了什么,就看到一个有些泛黄的小纸条从里面飘了出来,郗酒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处于接收信号,当机状态的小郗酒悲从中来,跪坐在谢肆头顶,哀转流肠地哭起来:“啊~谢肆啊~你绿得好惨啊~”
听到小郗酒的哭声,谢肆手撑在案板边,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绿了。
不是不生气。
但他也很清楚,绿了他的不是真正的郗酒。
再生气,他也不能迁怒在郗酒身上。
不是她的错。
谢肆深呼吸,眼睫轻轻颤抖。
道理他都明白。
但,心,依旧好疼。
郗酒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敢颤抖着手指把那张纸条捡起来,打开,快速地瞥了一眼。
她以为会看到Samael给“她”写了一些私定终身的话。
但……
郗酒皱起眉,把纸条重新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
脸色变得七彩纷呈。
谢肆在厨房里忍着心中的刺痛,把颠出去的肉肉又给郗酒盛了回去。
他还是舍不得饿到那只贪吃的小狐狸。
算了,以前的他对以前的郗酒也没好到哪去。
就当是他的报应吧。
谢肆眼神悲痛地按照他自学的食品营养学,给郗酒计算着配套的蔬菜用量。
绿了他,也要吃得营养健康啊。
谢肆给郗酒夹着和肉肉搭配的青椒,看着青椒绿油油的色泽,越夹越心情越沉重。
头顶的小郗酒却突然饱含深情地喊了一声:“Samael!”
顿了片刻,声音中的感情更加充沛:“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
谢肆手里的筷子,从他修长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
她,要去找Samael?
她想起曾经的“她”有多爱Samael,所以不要他了,是么?
谢肆转身,脚步急促,而郗酒也从房间里冲出来,她的小脸崩得紧紧的,眼里似乎还含着眼泪,不过目光炯炯坚定。
谢肆心里一沉,从指尖开始发冷。
“老公,我出去一下。”郗酒看到谢肆,却没有停下脚步,歪头看了下手机,往外走的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Samael,我来了!”小郗酒一个大跳从谢肆头顶跳到郗酒头顶。
她那么迫不及待。
谢肆眼角泛红。
长腿一迈,抓住郗酒的手腕,郗酒吓了一跳,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就被谢肆抵到客厅的柜子上。
“老公……”郗酒神情复杂地看着谢肆,眼中含着的泪水,似乎要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坠出眼眶。
“老公,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吃饭了!”头顶的小郗酒撕心裂肺,“但你不要拦着我,我必须要找Samael!”
谢肆心脏抽痛。
她竟然。
连饭都不吃了。
她到底有想见到Samael?
“郗酒。”
谢肆扣在郗酒下颌上的手指慢慢攥紧,他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弄痛她。
郗酒看出谢肆不对劲了,眼神森然,有些可怕。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泪滴落下,砸在谢肆的手腕上。
谢肆深深凝视着她,眼中浓墨翻涌。
他从她眼睛里看到对他的恐惧。
良久,他低下头,不让她看到他眼里的疯狂,埋在她的颈肩。
“不许离开我。”
郗酒很久都没有说话。
谢肆感觉像是坠入深海,周遭除了黑暗就是冰冷。
她,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么?
“谢肆,为什么你要拦着我呢?”小郗酒轻叹,“你是拦不住我的,没有人能拦住我。”
谢肆闭上眼,小郗酒平静的声音像是利剑一般,将他的心刺穿。
“Samael他……”小郗酒停顿了一下,音调骤然抬高,“他就是个老赖!老赖你知道么?就那种欠钱不还,还特喵装没事人的那种老赖!”
谢肆慢慢抬起头,眼角拖着绮丽的红,不解地看着郗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Samael专门给我写的纸条,你知道是什么么?”小郗酒一副找到了知音大姐的样子,抱着谢肆的手开始告状,“是欠条啊!”
“知道他为什么在颁奖礼上说要感谢我么?”小郗酒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因为他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就是跟我借的啊!他还妄图用甜言蜜语让我忘记跟他要债!”
“知道以前的我为什么给Samael备注成挚爱么?”小郗酒伤心得捶胸顿足,“因为原来的我,缺心眼啊,拼音学得一塌糊涂,zhai债,拼成了zhiai,挚爱啊!”
小郗酒悲愤交加:“亏我还以为‘我’绿了你,心虚愧疚,饱受心理折磨那么久,结果……啊啊啊,不说了,老子要杀了Samael那个瘪犊几!欠钱不还,王八蛋!”
小郗酒伤心,郗酒也伤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还有啊,老公……”小郗酒吸吸鼻子,“你是不是做青椒了?空气好辣啊,辣得我刚出卧室就开始掉眼泪……”
谢肆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郗酒,唇角勾起,心中的荒芜寒冷,全然消失。
春暖花开,不过是她的一念间。
“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谢肆也没放开郗酒,顺势一个公主抱,把她抱到餐厅里。
小郗酒拒绝:“不行!我必须去找Samael,一分钟都不能……”等字没说出来,便闻到了厨房飘出来的肉香,话锋猛地一转,“吃完再去就吃完再去!哼!”
谢肆进到厨房,把饭菜端出来,郗酒埋头吃了一会,突然想起来,抬起头,冲谢肆眨眼睛:“老公,你刚才说的,不许离开我,是什么意思啊?我也不想离开你啊。”
谢肆看着像个好奇宝宝的郗酒。
想起刚才感情上头的自己。
“就是……”耳尖微红,喉结滑动了一下,“饭做好了,不许离开我,快去吃饭。”
郗酒咬着筷子,感觉谢肆怪怪的。
而且饭做好了和不许离开我这两句话也不怎么搭配。
“不吃了?那我可都收了。”谢肆避开郗酒打量的目光,伸手去拿她的盘子。
“不不不。”郗酒赶紧护住盘子,认真地继续吃起来。
之前的问题也被她就饭吃掉了。
吃完饭,谢肆开车送郗酒去讨债。
不过谢肆没有跟郗酒进咖啡厅,只是在外面等她。
郗酒把欠条拍到桌子上,瞪着还特么好意思冲她笑的Samael:“这就是你说的,专门给我写的纸条?”
“你果然还留着。”Samael异色的眼瞳弯着,隔壁等他的助理看到他家老板竟然还能笑得如此温柔有温度,惊讶地差点呛到。
郗酒真的想给Samael一电炮,欠条诶,她怎么可能不留着?
“还钱。”郗酒奶凶地丢出两个字。
Samael早有准备一般,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
郗酒看了一下,万夫长黑卡,没有限额的那种。
“你欠我五百万,按银行利息算,一共是五百十十三万三千五十块零五毛。”郗酒把那张卡推回去,“我只要正好的。”
Samael靠在椅背上,没看着郗酒,而是看着橱窗外。
谢肆喜欢开越野车,每款还都是动辄千万的豪车,在路边安静停着,也很显眼。
Samael若有所思地看着,声音极轻:“可是,你借给我的五百万,远不止它本身的价值。”他转过头,看向郗酒的时候,又弯起眉眼,“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给我的五百万之上的。”
“而且我还把这笔债拖了那么久。”Samael笑得漫不经心,落在郗酒身上的眸光却格外深沉,开玩笑似的轻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嫁给了谢肆,我还想要以身相许来报恩呢。”
郗酒瞪了他一眼:“别装了,要不是我想起来有欠条,你根本没打算还钱。”
“除了这笔债,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Samael唇角下压可怜巴巴地冲郗酒眨巴他那双迷人的碧色眼睛,“我是怕失去你。”
老戏精·郗酒一看就知道他在演戏,哼了一声:“你本来也没拥有过我,快还钱,我老公还在外面等我呢。”
Samael挑起眉,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郗酒。
像是要用眼睛把她永远地镌刻起来。
在郗酒快要被他看得生气的时候,Samael垂下眸,唇角勾起,拿出另一张卡。
“我真的舍不得。”他把卡放下,眼睛看着那张卡,就像他舍不得的是那张卡一样。
“你怎么比我还抠?”郗酒把那张卡收起来,准备回去就查查,这抠搜的超模有没有偷偷少还她钱。
Samael被郗酒逗笑了,抬起眼,想要跟她说什么,却看到她已经站起身准备要走了。
眼里的光顿时一暗。
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郗酒临走的时候,想起什么,对在她看向他的时候,又换上笑脸的Samael说:“Samael,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前喜欢过我,以后不要喜欢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郗酒了。”
她连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以前的郗酒是什么样子。
但她觉得,她和以前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说别的,她拼音学得可好了。
绝对不会把债拼成挚爱。
郗酒一想到这个又有点烦躁,歪头给了Samael一个“不要迷恋哥”的眼神:“作为前朋友跟你最后说一句,你现在拥有的并不都是我给你的五百万带来的。”
她在书里看过Samael有很牛掰的身世,不过在Samael很小的时候,因为一些意外,让他流落在外。
那家人也不是故意弄丢Samael,让他吃那么多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