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口锅。”小七妹站起身来问同僚,“我要煮头骨。”
如果她的判断没错,这个女子极有可能是死后被烧的,喉部开的小口子就是为了造成烟灰和烫伤。
那么,这就有可能不是金娘子。
同僚道:“这里没有,得回署里。”
小七妹开始四下翻找,“这里没有林护卫的刀。”
林武用的是宽背环首直刀,很好认,他的刀柄顶端有个桃形档。
同僚:“会不会还压在里面?”
小七妹卷起袖子,二话没说进了道观的正殿。
看起来天庆观平日里香火挺旺的。
天尊们都塑了金身,现在已经被烧成了黑炭,边边角角还残留着金身的辉煌。
太乙救苦天尊已经被烧塌了,焦黑的黄泥胚片散落一地。
有些角落还在冒着火星。
陈南山带来的人正在到处翻找,此刻有人大喊一声:“快来,这横梁底下还压着个人。”
大殿的左侧横梁被烧断了,带着些残砖断瓦砸成了一个小山。
砖片下露出了半只手掌,手掌下压着把刀,刀柄顶端有个小七妹眼熟的桃心挡。
“快,小心点挖,来几个力气大的,先将横梁搬开。”
小七妹自然算是力气大的,她抬起了最吃力的那段,和大家一起将横梁砖石等清理开来。
露出了两具男尸来。两具男尸的头都被横梁压扁了脑袋。
小七妹缓慢地拔出了刀,正是昨日那把与自己打得痛快的环首直刀。
刀是,人就一定是吗?
为什么恰好被压扁了脑袋?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这手摸骨捏人?
她蹲下,在混着灰土、脑浆的血泊中,将穿着提刑司衣服、拿着刀的这具男尸的头骨一一捡在自己的道袍衣摆里抱了出去。
这将是她遇到的最难的一次摸骨捏人。
陈南山带着朱季川过来了。
他显然已经听说了林武的刀,又见了小七妹衣襟里兜着的头骨,因此声音中再无一丝一毫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只伸手用力的拍了拍小七妹的肩膀。
见小七妹低垂着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小七妹抬起头,很严肃地说:“陈大人,这个活很难,很难很难很难,得加大钱。”
她的脸上既有灰又有血,只剩眼神清澈。
朱季川顿时一愣。
陈南山这才对朱季川介绍着:“这是三平道长的亲传弟子小老七,若是你这趟寻医的效果不好,到时候让他陪三平道长去看看朱大人的伤。”
朱季川对小七妹拱手行礼:“那到时候就劳烦道长了。”
他的视线在小七妹眼角扫过,又停在小七妹的脸上,神情怔忪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