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低头端详,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神情满意。
经李维这位“灵魂画师”的涂鸦,“羞涩的灵魂”最大的缺陷已被弥补,即便还有些小毛病,也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剩下最大的问题,是夜怖会对吃瓜群众很不友好。不过,真实战斗中,夜怖会遵循就近原则,针对距离更近的敌人,而不是这些不嫌事大的家伙们。
李维双臂环抱,视线在两个头颅上流连,忍不住偷偷吐槽:这“羞涩的灵魂”,怎么看也像是缝合怪版本的“你瞅啥?”。
“李维,感谢,真的非常感谢。”文森特喜形于色,郑重地行礼,“你帮了大忙了,我哥说得没错,你是个天才!”
“天才不敢当,只是运气好,恰逢其会。”李维连连摆手推脱,他这话还真不是谦辞,事实就是如此。
他暗暗侥幸:幸亏这“羞涩的灵魂”短板可控,若是类似“瓶中皎月”那种,那场面就又难免“一度非常尴尬”了。
“为表达谢意,我想请你吃饭!”说这话时,文森特正观察着夜怖,苍白手指摩挲其胸前肋骨,“嗯,我突然想吃绿野酒店的嫩羊排。”
“……”李维嘴角抽搐,一脸无语。
他两世都是肉食动物,对嫩羊排自然没有恶感,但当文森特摸着夜怖的腰肋说出这道菜,他的食欲就断崖下滑。
喂,恶心的时候不要说这么吃饭的话题啊……
“不必那么麻烦,”李维驱除杂念,转移话题道,“大酒店就不必了,又是前菜又是甜品的,繁文缛节太多,吃得不够尽兴。我有一家常去的小酒馆,那里的烤山羊肉和色拉米肉肠都不错……”
他正说着,忽然注意到,文森特的视线又在缝合怪的体表游走,似乎想寻找出对应的部位。
“走吧!”
李维不再犹豫,在自己的食欲被摧毁殆尽前,将文森特强拉了出去。
……
“精灵欢唱”酒馆。
“嗯,香料放少了,盐则是太多了,烤得也是略老,口感粗糙,味道浓郁而缺乏层次感。”文森特刀叉齐用,切了块山羊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进行着美食点评。
“文森特,你还是个美食家?”李维就粗野得多了,他用不惯刀叉,干脆直接上手,撕一大块肉送进嘴里。
“美食家不敢说,一个普通的美食爱好者罢了。”文森特很谦虚,又开起玩笑来,“李维,可别让贵族家的小姐们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她们会大失所望的。”
“那太好了,我可受不了贵族家的小姐们……”李维正和那块韧性十足的山羊肉捉对厮杀,嘴里含糊不清。
两人相视一笑。
直到这时,李维才能真实地感觉到,文森特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一碟甘蓝卷碎肉呈了上来,负责送菜的是个金发碧眼的英俊酒保,自然是熟人马文了。
送完了菜,马文没有急于离开,偷偷回瞥老板娘一眼,凑近小声道:“李维,我听说,钟摆阁楼有食人魔出没?这传言是真的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李维咽下一大块羊肉,抽空问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收集写作素材!”马文神情向往,以一种类似歌剧旁白的腔调道,“罪犯遍地的钟摆阁楼里出现了一头残暴嗜血的食人魔,这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喔,这样的剧情,想想都令人兴奋!”
李维哭笑不得,他也是个作家,忍不住出言指导:“与其搜集这种捕风捉影的素材,还不如多看看剧作书籍,了解人物原型、戏剧结构、遣词用句、纸稿修改等写作方法。”
“那些破书,只会束缚我的灵感罢了……”马文坚定地摇摇头,一脸自以为是的傲慢,“我有一套自己的写作法,我称之为困境写作法。”
“困境写作法?你是怎么写的?”李维闻言,脸垮了下去,这种写作法和“相声公式”或“民科”一样,听着就不靠谱。
“很简单,将几个本就处境艰难的人,扔进一处更大的、生死攸关的困境中,看他们在困境中挣扎求生,看他们如何暴露人性,如何困兽犹斗,故事自然就产生了。”马文推销自己的理论,手舞足蹈起来,“这才是优秀的作品,精彩,紧张,悬念丛生!”
李维心中暗叹,失去了交谈的兴趣。
他并不反感“自学成才”,但很反感“不学成才”。
“食人魔的传闻是假的,那只是可笑的流言罢了……”李维挥了挥手,随意地将马文打发,“还有,希望你早点丰富自己的写作理论,创作出令人耳目一新的佳作。”
直至马文恋恋不舍地离开,还在信誓旦旦地保证,李维必定能看到那篇杰作。
“魔怔了……”李维摇摇头。
……
文森特吃得不快,但吃得一心一意,在李维闲聊时就已经吃完了,取出随身的纸巾擦擦嘴,表情恢复如常。
“李维,我准备赠送你一件礼物,算是回报你的帮助。”他认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