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真个冲了半盆盐汤。
老怪一饮而干,洼着口,着实一呕,然则那须弥芥子无形无质,吐了一地稀碎,哪里有个唐一藏?
那老怪抠着喉咙,往外又吐,吐得头晕眼花,黄胆都破了,无可奈何,喘息良久,叫声:
“唐一藏,你不出来?”
白岳道:
“早哩!正好不出来哩!”
老魔道:
“你怎么不出?”
白岳笑道:
“你这妖精,甚不通变。如今秋凉,我还穿个单直裰。这肚里倒暖,又不透风,等我住过冬才好出来!”
众妖听说,都道:
“大王,唐一藏要在你肚里过冬哩!”
老魔道:
“他要过冬,我就打起禅来,使个搬运法,一冬不吃饭,连水都不喝,就饿杀这厮!”
白岳哈哈大笑:
“傻子,真没见识,我来时自然带了铁锅,进来煮杂碎吃。将你这里边的肝肠肚肺细细儿受用,兴许能过道到清明哩!”
那二魔大惊道:
“哥啊,这厮他干得出来!吃了杂碎也罢,不知在那里支锅?”
白岳道:
“三叉骨上好支锅。”
二魔道:
“假若支起锅,烧动火烟,煼到鼻孔里,打嚏喷么?”
白岳笑道:
“那有何难,且看我手中这根铁棒,若往顶门里一搠,就搠个窟窿出来,一则当天窗,二来当烟洞!”
老魔听说,虽说不怕,却也心惊。
只得硬着胆叫:
“兄弟们,莫怕……且把我那药酒拿来,等我吃几锺下去,把唐一藏一般药杀了罢!”
那小妖真个将药酒筛了两壶,满满斟了一锺,递与老魔。
老魔接在手中,啯的咽下,不见动静,第二锺咽下,仍不见动静,一连咽了七八锺,腹中如火。
白岳却懒得理他,便跃出芥子空间,在他肚里不住的支架子,跌四平,踢飞脚,抓住肝花打秋千,竖蜻艇,翻根头乱舞。
那怪物疼痛难禁,倒在地下。
话表白岳在老魔肚里闹腾一会,那魔头倒在尘埃,无声无气,若不言语,想是死了,却又把手放放。
魔头回过气来,叫一声:
“大慈大悲文殊菩萨,且救我一救!”
白岳听的分明,喝道:
“混账东西,菩萨的名号也是你这等腌臜泼才能叫的?”
又拿铁棒在他心肝儿上捣了两下,那老魔钻心的痛,哀嚎不已,喘了口粗气,才告饶道:
“唐一藏,实话与你说来,我与文殊菩萨有些干系,你老人家且看在菩萨面上,可怜蝼蚁贪生之意,饶了我命吧?”
白岳这般折腾,正是要解开谜团,又捅他一棍,才问道:
“有何干系,说来听听?”
那妖魔惜命,叫道:
“爷爷啊,你莫再捣了,我说,我说……其实我是文殊菩萨坐下青狮,因菩萨繁忙外出,才下界来作妖,至今只有七年罢了!”
白岳一听,便将那铁棒可劲儿往上捣,叱道:
“放你的屁,文殊菩萨坐下那头青毛狮子,我可见过,他早就被骟了,而你那话儿都在,骗鬼去吧!”
那老魔疼的满地打滚,惨嚎不绝,待白岳稍住,才嚎啕道:
“爷爷饶命啊,饶命……我怎敢骗你,文殊菩萨座下,确有两头青毛狮子,你见的那头,只是寻常,因他野性未去,遭菩萨嫌弃,才去了势。唯我原是截教虬首仙,菩萨大慈大悲,以礼相待,一般也不骑我,爷爷才不多见,真没骗你啊!”
握草,真猜对了?
打死了一头雷克傻狮,果然来了一头劳斯来狮!
案情明了,白岳便没心思折腾他了,叫道:
“妖怪,我饶你,你怎么送我弟弟?”
老魔道:
“我这里也没甚么金银、珠翠、玛瑙、珊瑚、琉璃、琥珀、玳瑁珍奇之宝相送,我兄弟二人,抬一乘香藤轿儿,恭恭敬敬,把你兄弟送过此山,如何?”
白岳笑道:
“既是抬轿相送,强如要宝,你张开口,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