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村长在这,也做不来主,那是我们瞻山张氏迁居于此后祖辈相传的产业,距今已近四百年了,就算是我们张氏族人,也辨不清属于谁,”老者面不改色,“而且这路廊一直都是接待过路人的,烧茶供水一直以来都没收过一文钱,后生家你哪怕接手一个时辰,也是违背了村里的传统啊。”
“好啊,那你们自找的!”青年见谈不拢,扬起柴刀就作势要砍,族人见状纷纷围拢上来,紧张的直看着那青年的手,反倒是那老者却仍将笑容挂在脸上,只是淡然。
“唰~”柴刀劈头而来,众人一声惊呼,几个族人急步向前要将老者拉回,谁知柴刀在半空中猛的一甩,转向老者臂上砍去,刀锋留划出可怖的寒光,来势之快,除了妇孺不自觉的惊叫声,所有人都来不及作反应。
“哼!”一声冷哼传入耳畔,众人先是一惊,而后睁开眼,并没有发生印象中的血腥场景,反而是那青年已被一个从未谋面的少年扯着衣领拉开。
“谁啊!”青年只觉自己被人拎着后退,只觉颜面大失,一时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被勒的还是怒的,只听他一声大喊:“砍他!”
青年带来的七个手下相对望了一眼,各自有所顾忌,再一看廿八都村民眼神,此刻却也是以打量的目光看着那个少年,“看来这小子不是村里人。”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手下如释重负,发起狠来,一并围攻上去。
那少年面对这七人争相抢攻,却镇定自若浑然不惧,身法施展开来左闪右避,一只手却仍然紧紧拽着那青年衣领,一时间,一个捷如猿猴,上窜下跳,一个受人所制,全然不知自己下一刻会被甩到哪里。
腾转挪移间,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被甩得昏头转向的青年腹部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抱着肚子揉啊揉啊,嘴里不住叫骂着,还没缓过这股疼劲,再一次被甩的七荤八素。
这一下,反倒给了少年灵感,扯着这个“肉盾”在战圈中游离,凡是遇到攻势,便将其甩到自己身前,原本四面八方汹汹而来的攻势,因为这一层顾虑,渐渐失去应有的气势,而少年却越战越勇,在几人身边不住来回,顺带着推一把,踹一脚,甩个耳光,直叫人又怒又气,有苦说不出。
几个来回,那七人已然放弃抵抗,无助的任人摆弄,不知不觉间已挤在一起,少年见状一个站定,不是秦慕风却是谁?
“接着!”秦慕风对着那些青年一声叫唤,随手将手中已是五内翻涌的青年甩出,那七人反应不及,只是眼前一黑,旋即“噗”的一声,一并被甩来的领头青年砸倒在地,八个青年像叠罗汉似得堆在一起,各自急着要起身,却相互受制不能得逞。
“我数到十,在此间消失,不然打断你们的腿!”秦慕风背着双手,冷冷的送出一句,“一、二”八人闻言越发用力挣扎着要起来,“三、四”压在最底下的三人挣脱了束缚,颤颤巍巍的起身,只觉浑身酸痛,抓紧时间舒展着,“五……接下去我们跳着数。”秦慕风逗道,“六,八”,那最先爬出来的三人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而后又有二人起身,也不顾剩下的三个同伴,落荒而逃。
“呲~八后面应该数九呢,还是数十?”秦慕风拾起洒落在地上的柴刀,脸上挂着为首青年先前的得意,二人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跑去,独留下那个仍有些头晕的为首青年。
“你敢!”为首的青年猛的一屁股坐起,“我是裘家井头房人!”围观的族人闻言一阵惊异,秦慕风充耳不闻,柴刀反转,用刀背轻敲着他的小腿,俨然是在找击打的准心,吓得那青年全身发抖。
“慢!”张姓老者突然开口,“有劳公子哥,让他去吧。”
“是啊,让他去吧。”围观的族人也一同求情,秦慕风心底疑惑,不过既然本就只是教训一下,自也依了众人。
看着最后一人跌跌撞撞的跑远,老者并其他族人向秦慕风致谢,也终于将事情原委说与他知:原来崇仁裘氏义门与瞻山张氏两族数百年来一向交好,族人世代联姻,因而今日之事想来只是那年轻人一时糊涂走上歪路。
“要是那一刀砍在了我身上,我要受苦,裘家知道这事也肯定会因为顾及家风让他受到严惩”老者道,“也多亏了公子哥及时出手,阻止了一场无谓的纷争,也让那小子尝到教训。”
“原来如此,”秦慕风恍然大悟,本以为那青年人报出家门让族人忌惮,却未想到是出于这等仁义之心,“那他说的‘井头房’是何意?”
“打架验伤井头房,大家抬树尚义房,穿须带翎后门堂。”老者念着街头小儿的顺口溜笑道,“氏族里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按照祖宗的排行来划分居住区域,称为‘房头’,繁衍生息后,各个房头也自成特色,裘氏义门中,井头房这一支的后人常常用动手来解决问题,所以经常会打架、验伤;大家抬树,指的是这尚义房一脉安分守己,乐于助人,老老实实种地过日子;后门堂这一支读书成才的人多,当了官,不是穿须带翎了嘛!”
打架验伤井头房,大家抬树尚义房,穿须带翎后门堂——朴实无华的顺口溜,把一个氏族内的各个支脉的特色表达的淋漓尽致,劳动人民的语言智慧往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