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竟忽然仰天大笑,道:“好极了,这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天下真有这般巧事。”
狂笑间,五指紧扣坐椅扶手,指头竟然根根陷入木中。
杜腐皱了皱眉,轻声道:“大哥请勿过于激动,以免影响伤势……”
郭竟摇摇头,切齿作声道:“若能报得毁家杀子血仇,死也含笑瞑目了,我苦等二十年,等的就是今天。苍天有眼,终于将仇人送到手中,三日之后,我要把他们一个个寸碟凌迟,活祭我那惨死的妻儿。”
杜腐眉锋再锁,却迟疑着,没有开口。
郭竟侧目问道:“四弟,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杜腐淡淡一笑,欠身道:“小弟斗胆,还请大哥暂作忍耐……”
郭竟道:“我已经忍耐了整整二十年,难道还不够?”
杜腐肃容说道:“大哥,这是天赐良机,冤家偏逢路狭,但小弟以为,血仇固然要报,大局也不能不顾及,如果太急于报仇,恐怕以后再想这种机会,就难了。”
郭竟瞿然变色道:“为什么?”
杜腐道:“大哥请冷静想想,那姓尤的以前匿居在西淀湖畔,蓄养死土,盗劫袁氏双环尸体,岂能没有图谋?”
郭竟听了一怔,颔首道:“不错,那匹夫必然有所图谋,依四弟看,他目的何在?”
杜腐道:“现在猜测他的图谋以似嫌稍早,但当此关洛一带风云险恶之际,姓尤的突然率领手下潜入城中,显见与蛇拳门新近发生的变故有着某种关系。”
郭竟凝目道:“四弟是说那姓尤的目的在于对付—庄一堡?”
杜腐道:“也可能是为了对付那假冒剑魔沈大侠的人。”
郭竟沉吟道:“如此说来,那姓尤的家伙立场尚未分明了?”
杜腐道:“所以小弟希望大哥能再忍耐十天半月,等他入了咱们掌握,就不难知道他的图谋和立场了。”
郭竟长叹一声,道:“二十年都等过了,又何在乎多忍耐十天半月,这件事,便由四弟全权布置,只别再叫那姓尤的溜了就好。”
杜腐欠身道:“小弟遵命,这就去着手安排,大哥请安歇吧。”告退出了后园小楼。
飞蛇蔡旭琨也紧跟着退了出来,轻问道:“四哥,你把这房子租给姓尤的,却让大哥住在那里?”
杜腐道:“我已经跟姓尤的说妥了,前院让给他们,后园留着自用,平时将园门封闭:咱们都由后面小门出入。”
蔡旭琨道:“这样只怕不太好吧?一墙之隔,那姓尤的一定会对咱们特别留意,大哥又心急报仇,万一……”
杜腐道:“初来几日,姓尤的少不了会特别监视咱们,不过你尽管放心,后园中除了我和蔡福以及几名仆妇,他决不会发觉你们和大哥的。”
蔡旭琨愕然道:“怎见得?”
杜腐神秘地笑道:“你忘了当年来洛阳买这宅子的是谁了?”
蔡旭琨一怔,道:“是孟二哥,莫非他...”
杜腐道:“不错,孟二哥当年买下这座宅子,早巳在地底安排好各种妙用,姓尤的看不见咱们,他的一言一动,咱们却能了如指掌,否则,我怎会把前院祖赁给他?”
蔡旭琨恍然大悟,笑道:“难怪大哥总没问起咱们自己的住处,我一直心里暗急,又不便询问,看来四哥你真有先知的见,竟像早就料到今天会用上这座园子似的。”
杜腐也笑道:“买屋置产虽是我的主意,添增机关秘室通道,却是孟二哥的安排,不仅洛阳一地,凡属天下都大邑,哪儿没有大哥的产业,这说不上先知灼见,只是未雨绸缪,狡兔三窟罢了。”
蔡旭琨去诧异地又问道:“但各地产业中设置机关秘室的事,小弟却一直都蒙在鼓里,大哥为什么连咱们自己弟兄也瞒着?”
杜腐神色微变,怔了—下,才含笑道:“这不是大哥有心隐瞒,没到用它的时候,知道也没有益处,六弟,去歇息吧,明天还有得忙的。”
两人谈谈说说,已走到前院。
蔡旭琨止步拱手道:“四哥也请早些安歇,小弟告退了。”
杜腐颔首道:“这几天,姓尤的可能会对咱们这宅子严密监视,夜晚如有动静,大家务必要沉住气,不可鲁莽。”
飞蛇蔡旭琨点点头道,分手而去。
那杜腐站在前厅石阶下,怔怔望着蔡旭琨进了正屋卧室,木立良久,又亲自巡视了全宅一周,返房休息时,已是深夜了。
从第二天起,这座节孝坊巨宅表面虽然平静如故,宅中却忙碌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