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终于开始。
由大夫人住持,一狂独坐上座,彭家诸子弟作陪,连杜世闲这种还未回归祖祠之人,也只得和天字军人同桌。
瓜果鲜蔬撤下,正菜接连摆上,却又在桌子正中留下了空位。
传菜之人守在一边,安静地站着,好半晌,才有四人抬着张小炕桌走来。
炕桌被摆在桌子正中,上面只放着半扇大葫芦,葫芦里满是鱼肉。
炕桌蒸火,鱼肉还冒着白烟。
传菜的下人这才捉起长筷,夹着桌边的舌尖肚仁,慢慢在葫芦里涮了涮,又放置在诸人的盘子中。
这时才有另一波下人端来一碗碗米饭,米粒晶莹,香味四溢。
米饭放在诸人面前,下人们又挨个倒了杯美酒,一时间酒气伴着饭菜香味,直惹得诸人口舌生津。
宴席这才算正式开始,众人得以动筷。
杜世闲和同桌的同袍挨个叙了叙旧,又见过了薛晴,酒过三巡,这才开口问道:“谁知道那小谢怎么回事?”
刚才,自己口称“小谢”,竟被一干人等侮辱,得亏小谢又出口相拦,那语气却又假模假式的,直让杜世闲这半天都宽不下心,此时宴席开始,小谢却又不知坐在了哪张桌子,自己想问,却也只能问问别人。
钱根见无人开口,便笑呵呵地说道:“他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杜世闲一愣,顿不文又接过话道:“他现在可是红人。军中一帮子人巴结着,又成了大夫人的门客,整个军中从上到下,都对他口称‘谢兄’,你喊他‘小谢’,若是他不出口拦着,那些人定把你当做杀父仇人,非得找你拼命不可。”
杜世闲悻悻然地缩了缩脖子,也不再提及小谢,看了看桌边,又开口道:“怎么不见秦嫡啊?”
钱根回道:“他去寻觅逍遥真人,还未归来。”
杜世闲眉头一皱,却又猛地舒缓开来,还未开口,顿不文便抢先笑道。
“你还和他有仇啊?你那师弟被你削了拇指,难学逍遥真人的绝技,却不知从哪学了些内功拳脚,虽不如你,但在这军中,还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了。”
袁超一闻声深深看了杜世闲一眼,撇了撇嘴,却没出声。
杜世闲也不再询问,诸人闲谈饮酒,一片祥和。
突然,听见主桌前大夫人敲了敲酒杯,诸人忙安静下来,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道:“诸位亲朋好友,我当家的还未回来,只我这小女子见客,倒是对不住大家,我先自罚一杯!”
众人忙口称“无碍”,大夫人饮尽了杯中酒,又开口道:“今日不知诸人好友前来祝贺,更有大海寺神僧,刑罚院主,一狂大师前来拜贺,实是我彭家之幸。”
一狂忙摆手,大夫人又道:“彭家新得一子,成才与否并未可知,今日我便为我这孩子求个机缘。”
大夫人说着,扭过身来,对着一狂躬了躬身,恭敬地说道:“还请大师收我这孩子为徒。”
一片哗然。
众人都知彭家建军,似要征伐天下,都藏着小心思,还等着看彭家撞上大海寺,看谁能笑到最后,哪知这彭家大夫人,竟要和大海寺刑罚院主牵上线了。
那岂不是说,彭家要和大海寺合作?往后,这天下,不就只这两家平分共治?
众人各有心思,一狂开口道:“大夫人抬爱,贫僧自当领命。只是贫僧若收俗家弟子,得先和我寺方丈请命才行,还望大夫人容些时日。”
大夫人笑道:“大师有心,我彭家已深感大德。那大师便在我家住上几天,过几日,彭家备上礼品随行,陪大师拜见大海神寺,可否?”
一狂忙点头称是,大夫人又说了几句,众人才又开始吃食。
彭家子弟却各个脸有异色。
这新弟弟,若是搭上了大海寺,那未来,可真是家主之位的大敌啊。这大夫人好手段,如此一来,雕神百年之后,下任家主,岂不就只在大夫人的两个儿子这选了?
不管众人心思,喜宴倒是再无生故,一帆风顺的,直至傍晚才散去,众人都各得所需。
天色已晚,有身份的,便在这矮山之上安排住所,其余人等,都在彭家本营中安排了歇息之地,直至深夜,矮山之上还是人声嘈杂。
杜世闲初识自己的武功境界,兴奋之下饮酒过量,也不用内力化解,太阳没下山便一头醉倒,直睡到天色大亮,才被一声愤怒的呼吼吵醒。
杜世闲一下惊醒,忙起身洗漱,一出门便看到人群都往矮山之上跑去,便也跟着人群上前。
直至矮山山顶,大夫人的居所庭院,钻入人群内圈,这才脸色突变。
彭家诸人昨夜都回来了,此时雕神彭轻鸿亲至,曹一、彭浩影直至窦猛等几位高官都在,正围着眼前一人的尸首,各个脸有藏不住的愠色。
这尸首四肢具断,衣衫不整,身有掌印,下身更有一滩鲜血。
竟是大夫人!
杜世闲一看便知,大夫人所受伤痕,竟是大海寺武功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