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迟疑了一下,问到:“一品汇印书之法,颇为精妙,然则一家独断,不如遍地开花,阿全有没有考虑过把印书之法公之于众,使之惠及天下读书人?”
刘牢之笑道:“印书之法简单的很,雕版无非就是做大的印章而已。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做的起来的。雕版印刷耗时耗力、需要有大量的读书人来刻板,主要是他成本很高,不印个几千本他体现不出好处来。现在朝廷连太学都停了,自然不会拿出钱来印书。有钱的人家吗,又有几个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的?”
范宁神色黯然,也知道刘牢之说的是实情,微微点头称是。
刘牢之又道:“说起来,我们一品汇印书,实实在在的不是为了赚钱,这个看看书的价格就知道了。再者,刻书也是一把双刃剑。用来弘扬文化固然是好事,用来散布外门邪说和谣言可就流毒无穷了。前两天就有人找上门来,想要刻印道天师道经书,不过我还没有同意。”
范宁岂是轻易被说服的人,他神色郑重地道:“阿全说得对,刻书是双刃剑。但是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怕被坏人利用就不传播此术。只要朝廷加强引导和监管,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刘牢之不愿纠缠这个问题,拱手向范宁道:“如果老大人有意向设立印书局,可以派人到我们那里去学习刻书的技术,我没有二话。其他人家还是再等等罢,贸然传播出去,不知是福是祸!”范宁听他如此说,倒像是范家觊觎印刷术了,他怏怏不乐,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刘牢之有意换个话题,说道:“说起老大人的医书。我们医馆的医匠们学过之后,受益匪浅,医术提高了不少。现在人手一部,不看病的时候都在学习。我手头也有几部医学着作,不过近来几家名家的医书还没有找到,不知道郎君这里有没有?”
范宁脸色稍霁,漫不经心地道:“家翁喜读医书,倒是收藏了不少名家着作,不知道阿全说的是哪部?”
刘牢之挠着头笑道:“我也不太懂这些的,只是听医馆的师傅们提过的,有部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颇以不能研读而遗憾。”
范宁笑道:“医书我也不太懂。等家翁回来我帮你问问,如果有的话,差人给你送去。”
刘牢之大喜,连忙起身谢过,见范宁无甚吩咐,便告辞出去了。
京口的渡口处,新开了一家卤煮店,卖些卤货和酒水,掌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叫刘蒙,乃是既阳船厂副总管刘安的长子。卤煮店的菜品简单,价格实惠,味道又好,颇得码头上卖苦力的爷们的喜爱。在刘家南山垦荒过的人家大都认识刘蒙,也爱来光顾。一群苦哈哈,辛劳之余,吃着凉菜喝着烈酒,相互之间吹牛扯淡,就讲出不少新闻来,店里的伙计们,听到什么消息,也会第一时间来向刘蒙汇报。
这日刘蒙来到宴喜楼,来向刘牢之汇报近日所闻。
待得听到城西几家人家,年前有死了男人的,刘牢之不由得郑重起来。
刘牢之暗讨:“我来京口,轻易不出面跟人打交道,难有仇家;最近有些龌龊的,也就是天师道了。城西,嗯,卢家可就在城西,吴来也说是卢家,难道真是他们?这可要派人好好地查查。”
刘牢之问道:“年前有晋陵郡水师巡逻的船只出事,有没有人提起过?”
“这到没有。这些苦哈哈也接触不到这方面的事。”刘蒙道。
刘牢之笑道:“不可小瞧这些人,官兵还不是在这些苦哈哈里面征的!回去之后你只管听,勿论巨细,不要漏掉了。”
“诺!”刘蒙起身正要告退,忽又折身回来,向刘牢之禀报道:“小郎君,这几日有闲汉到店里去闹事,约了明天再去!”
“有多少人?可知道是谁家的人,为了什么?”刘牢之诧异地问道。理论上不至于被什么人这么快发现啊!
“那是码头附近的几个泼皮,常到店里喝酒不给钱,还老想要桃花仙喝。”刘蒙道。
原来是几个小混混,刘牢之不由得对刘蒙有些轻视,“哼”了一声,冷声道:“知道了,几个混混也搞不定!你们店里伙计也不少,直接出手收拾就是了。你去找翟羌,让他明天带几个人过去帮手,不可暴漏了他们的身份!”
刘蒙惶然答应着,退下了。
几个混混的事刘牢之也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卢家的情况有些可疑。刘牢之安排了几个人到城西打听情况,带着侍从骑马向南山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