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邑城中。
距冯云被太守举为孝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这是个意外之喜,冯家人丁单薄,他的长兄二兄十年前去雁门服役后就再没能回来,受不了丧子之痛的母亲很快就撒手人寰,父亲受次打击一病不起,两个嫂子也改嫁他人,本来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就只剩下他爷俩相依为命。
于是撑起这个家的重任就全部落在了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肩头。冯云退了学,借钱葬了母亲和兄长,独自一人照顾父亲。
他每日鸡鸣时就早早起床,给父亲准备好朝食,再用热水擦身,服侍父亲便溺后他再去力田,忙完一天农活他也不敢稍歇,再去山上砍柴,卖一半去补贴家用。等天色暗了就回家给父亲做晚食,服侍父亲吃过后,他再烧水,借着微弱的火光读一读他早先在县学时刻下的竹简,随后再给父亲擦身,服侍他睡下,他再去借着月色浆洗衣物,准备下一天。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最初的日子有些艰难,不过好在有邻里同窗帮衬,好歹撑了过来。他慢慢长大,农活逐渐做得越发熟练,家境也一点点好转起来。
被举为孝的当晚,冯家突然就热闹了,来攀亲说媒送钱财送礼的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不少女子想要自荐枕席。
直到他听说被举荐后要去往长安,他担忧父亲,于是便坚辞拒绝了。太守倒也理解冯云的苦衷,也没恼怒他的不识抬举,只是要他务必在三月二十前做好决定。
本来大家都以为冯云只是做做样子,可是时间距离太守给出的期限越来越近,见他毫无改变主意的迹象,这才相信他是认真的。
于是,冯家的小院又重新清净起来。
……
“云哥儿,在家呢吧”天刚擦亮,冯云正在给父亲准备朝食,一道清脆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在呢,又偷跑出来了?”冯云答道。听到他的回应,一个绿裙少女就立刻钻了进来,葱白的小手熟练得帮他添起了柴。
是乡里富户田晨的女儿子柒,她父亲前些年靠着贩盐发了大财。
只是女孩看起来情绪不高。
“怎么啦小七”冯云想摸摸女孩的脑袋,只是想想自己刚劈了柴,于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女孩却上前抱住了他。
“云哥,前些日子我被郡议曹公子看到了,他说……他说要纳我为妾,这几天就找人来提亲……我怕父亲撑不住,就把我许给他了……”
“云哥儿,我好怕啊……我怕我以后就不能再来看你了。”女孩环抱他的手搂得更紧了,随后突然抬头看他,双眼含泪又带着点期翼:“云哥儿,你带我走好不好”
冯云怔怔得看着眼前的娇俏少女,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么这应该是他唯一亏欠的人吧……小时候挂着两道鼻涕的跟屁虫,也已经出落成芳龄少女了。女孩的心意他如何不明白毕竟她连独身的罚款都已经连交了三年。(汉律,女子过十五岁不成亲的要交钱罚款)
难道这个从小就偷偷给他带米饼帮他劈柴给他做衣服的少女,就要给他人做妾了吗?不,不要啊!冯云有些急了,他这两年也攒下些家底,也有了点底气,正准备过些时日就向田家提亲,谁知道竟然横生了枝节!
“我……我明日就找田翁提亲!”冯云急了,他虽然心里没底,但是只怕再不提亲就没机会了!
至于私奔,他没想过的,有不良于行的父亲在,他又有何处可去?
“云哥……我先回去了,我等你啊……”少女擦干了泪,轻吻了冯云一下,转身离去。
而冯云也心事重重得又给父亲做起了早食。
……
“刚是小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