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也不在意,依旧淡定地说道:“无妨,他追不上你了,会和你在目的地碰面。”说完这句,那老汉也不说话,竟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袁超一见状知是这老汉话已说完,忙问道:“那我就这么走?”却得不到回应。
袁超一又坐了一会儿,才疑惑着站起身来,还没抬脚走开,便听见那老汉说道:“别忘了还我。”
袁超一回过头一看,那老汉依旧闭着眼打盹,只得答应了声:“记住了。”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蹒跚走开。
袁超一走后,这老汉闭着眼打了会儿盹,待到日渐西斜,这才慢慢站起身子,先将“知君生平”的旗帜卷了卷,这才好像舍不得似的看自己的摊子,嘴里自言自语道:“唉,可惜了这实木桌子。无意毁了你的命运,给你了傍身之计,再给你个助力,咱们慢慢来,可别损了我的阴德啊。”
这老汉边说着话,竟伸手在摊子桌下四处摸索着,不一会儿,竟摸出了一把灰泥。
这老汉探头看了看天色,这才摇了摇头,右手拽着旗帜猛地一甩,“擦啦”一声,灰泥瞬间布满全身,待到老汉停住动作,竟看着和袁超一有了几分相似。
若是从背后看,除了这身衣服,倒比袁超一还更像袁超一了。
“摆了二十年的摊子,总还换到些有用的法子。”
老汉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只看着远处的村口方向,待到那里显出五个黑影时,这才扭身一跃,一步跳到房顶上,顺着和袁超一相反的方向跑去,每一步都跳得甚好,但脚步之快,每每回头看那五个黑影,都只是墨点大小。
老汉变成的袁超一跑了五六日,背后的黑影也追了五六天,六人都是片刻未歇。这一日几人追逐到了一座村落中,此时正值清晨,这座村庄的菜市场中人声鼎沸。
钩吻跑在最前面,带领着火舞卫紧咬住前方袁超一的踪迹,看见袁超一终于慢了下来,又一个趔趄从房檐上栽落,正掉到下方市场中。
他终于力尽了。
钩吻看着前方栽落的袁超一,心下也不觉惊讶,重伤之下,五天半时间急行一两千里路,自己带领着火舞卫奔袭也觉得疲惫,那袁超一竟撑了这么久,真不愧是钟衣曾看中的人。
钩吻虽心中赞叹袁超一,但钟衣的控制并未消减,还是带领着火舞卫奔向那片菜市场中,要把袁超一就地处决,拿回断臂,袁超一重伤之下如此神勇,那便给他留个全尸,尸首埋在游春城寨正门之外,算是赞赏吧。
钩吻还在想着,火舞卫们已来到这片菜市场中,却没看到想象中强弩之末的袁超一。
这里买菜的,卖菜的,都像是刚才没看到半空中掉下来过袁超一似的,一点看热闹的情绪都没有,现在看着从房顶跳下来的火舞卫,倒是围成了一圈,跟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
钩吻环顾四周,买菜的大妈们看着自己几人交头接耳,卖菜的小贩们嘴里招呼着客人,眼睛却盯着自己,旁边的小商小贩都瞥着自己,甚至角落里那个摆摊算命的老头还对自己笑眯眯地。
就是没有袁超一的身影!
钩吻越看越恼怒,加之钟衣的命令在头顶悬着,直至怒上心头。
血腥味到了傍晚才堪堪散尽,这里早已没了火舞卫的身影,只有一地狼藉。
残尸,烂菜,碎木,血流成河。
突然,乱尸群中一个身体动了。
那个尸体晃晃悠悠的爬起身子,捋了捋被血水粘城一撮的山羊胡,捋了半天也没把胡子捋顺,气得他咒骂了两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两指一抿,这块石头便突然随着指过,变得薄如剑刃。
老汉拿着磨薄的石头一下划断自己的山羊胡,这才摸着光滑的下巴,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手里石头随意的向地上一丢。
石头在地上弹了两下才停住,这人已不见了踪影。
离此地甚远的一个村子里,袁超一听从算命老汉的指示,慢慢按军队行进的方向走去,累了便就地歇息,饿了就或偷或抢些吃食,还不知从哪顺来了一身绸缎衣衫穿着,看着再不和几天前一般狼狈。
背上背着的断臂也用一块厚实的棉布包裹着,凉气丝毫不露。
袁超一在这村子里的草垛里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抢了路边小孩的馒头和稀粥裹了裹腹,这才晃晃悠悠地继续向前走去,还没走两步,便看到前方远处天色阴沉的可怕,还时而伴着雷声。
要下雨了?
袁超一正要寻个住所躲躲雨,忽然一阵风来。
袁超一也是久经战斗之人,一瞬间便在风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下一刻,袁超一竟施展着轻身功夫奔向前去,雷声滚滚,也挡不住他前进的心思。